第 17 章(1 / 2)

第17章

雖然沈鬱打破了時軟原本設想好的計劃,但也沒關係。

隻要沈鬱沒有中招,姚鵬就會一直膽戰心驚,那他到時還是要另想辦法。

時軟在洗手池前洗手,看著鏡子裡的人,她又想起剛才沈鬱說話的樣子和語氣。

冰涼的水流從指尖滑落,時軟有些恍惚。

他那個樣子是在開玩笑嗎?

‘太粘人了。’

那種語氣,好像不是開玩笑。

那他是真的……

不行不行。

時軟甩了甩腦袋,沾著涼水的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通。

她對著鏡子暗道,不管沈鬱是不是開玩笑,她自巋然不動就好了。

感情這回事嘛,隻要得不到回應,熱情很快就會消減。

再說,沈鬱現在才幾歲?

這種小孩子的心動,本來也撐不了幾時,根本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困擾。

嗯,彆分心彆分心。

時軟拍了拍臉頰,對著鏡子給自己鼓氣:“什麼感不感情的,有錢才是王道!”

呼!

整理好心情,時軟回到停車場。

遠遠的,她看見球隊的人都回來了,正一個個地排隊上車。

彭子奇落在最後,王方剛正和他說著什麼。

“王老師。”時軟小跑著過去,跟王方剛打了招呼準備上車,卻發現他和彭子奇的臉色都不好看。

特彆是彭子奇,望著她一臉的欲言又止。

她停下來問:“隊長,發生什麼事了?”

前世的姚鵬之所以會選擇下藥這種手段,是因為對方是邱仁森和彭子奇。

這兩個人一個人精似的善於隱藏情緒,一個雖然粗放,對籃球的熱情卻是不可小覷。

他們都不是會輕易犯錯的人。

但這一次,邱仁森換成了沈鬱。

沈鬱雖然球技了得,但他易怒的性格卻是他暴露在外最大的破綻。

剛才在球場裡,雅川的人也在。

雙方碰麵的時候,彭子奇發現了一個他和時軟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巨大的問題。

雅川這次上場的五個人,其中有兩個熟悉的麵孔。

袁明科和洪思洋。

這兩個人是當年彭子奇在初中比賽時遇到的對手,而洪思洋就是那個激怒沈鬱然後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人。

當袁明科認出了彭子奇,笑著懟了懟洪思洋的肩膀,兩人耳語幾句,洪思洋當即對彭子奇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狠狠向下。

彭子奇在看見這兩個人的時候心就涼了半截,當洪思洋對他做出這種侮辱的動作,和袁明科兩個人笑作一團的時候,他整顆心都涼透了。

如果對手是這兩個人,那姚鵬根本不用費什麼心思。

他不用下藥也不用準備什麼pnB,隻要一會兒上場,袁明科和洪思洋繼續像初中時那樣,對沈鬱嚴防死守,激怒他惹毛他。

一旦沈鬱動手,那麼一切就都完蛋了。

他根本沒心思聽王方剛訓話,一行人出了球場,彭子奇思來想去,還是把擔心的事情跟王方剛說了。

“他們太了解沈鬱的個性,隻要他們在場上一直針對他,不管姚鵬有沒有得手都不是問題。”彭子奇望著時軟,眉頭深鎖。

時軟聞言,臉色也冷了下來。

王方剛聽著,忽然抓住了重點,“這裡麵有姚鵬什麼事?”

彭子奇動了動唇,不知道怎麼解釋,隻望著時軟。

時軟摸著下巴,沉吟一瞬,問彭子奇:“這兩個人和沈鬱比起來,哪個更厲害?”

彭子奇搖搖頭,“現在不是討論實力的時候,我說了,他們了解沈鬱,在場上就會一直針對沈鬱。隻要沈鬱動手,那不管我們實力多麼強悍,一樣會被直接取消資格,就像初中時一樣。”

現在等於雅川在前麵已經埋好了坑,不管後麵的姚鵬推不推他們一把,沈鬱都必須跳進這個坑裡。

但是有沒有可能讓沈鬱繞著走呢?

時軟想了一下,好像是沒有這個可能。

畢竟以沈鬱的性格,他的確不像是個明知是陷進就會忍讓的人。

時軟一時沒有出聲。

王方剛眉頭緊皺,“那你覺得現在應該怎麼辦?”

彭子奇看了眼時軟,沉聲說:“我建議換人。”

-

車上,球隊的人都開始吃飯了。

時軟訂足了人的分量,但拉拉隊的女生隻要了三個盒飯,十個女生一塊兒分著吃。

理由是怕吃多了一會兒穿體操服不好看。

吃飯的時候車上倒是挺安靜。

之前沈鬱不在,車上女生的視線都在邱仁森身上,但這會兒沈鬱就坐在前排。

那完美的側臉,那冷絕一切的氣質,簡直讓全車的女生都恨不得把眼珠子貼在他身上。

程又晴自然也不例外。

邱仁森想著她一早上沒有喝水,正扭開一瓶礦泉水,準備遞給程又晴,她卻忽然從背包裡拿出一個深色的保溫桶,起身對他笑笑說:“麻煩讓一讓。”

邱仁森愣了一下,照做了。

於是他就看見程又晴朝著前排過去了。

沈鬱坐在靠著走道的外側座位,身邊位置上放著兩份飯,但時軟一直沒上來。

他搞不懂,上個廁所要這麼久?算了,還是去找她一下好了。

“沈鬱。”

他剛一側身,便看見了停在他身邊的程又晴。

她端著一個保溫桶,裡麵不知道裝著什麼,熱氣騰起來,有點鹹鹹的香味。

沈鬱沒說話,掀了掀眼皮,一個淡淡的眼神就是詢問。

程又晴馬上把手裡的保溫桶遞過去,細聲說:“你一定還沒吃早飯吧?這是我早上燉的湯,想說你午飯之前喝點湯,胃會比較舒服。”

沈鬱往她的保溫桶裡看了一眼,而後冷淡道:“我不喝湯。”

不喝湯這個含義太廣泛了。

不喜歡喝湯,還是不喜歡喝她做的湯?

程又晴端著保溫桶的手一頓,還想努力一下,“沈鬱,這是我……”

就在這時,時軟他們上來了。

她最先上來,看見程又晴停在她的座位旁邊,頓了一下。

彭子奇和王方剛跟在她身後,他們的位置在後麵,見她停下,便都從時軟身後繞開。

等他們上了車,車門關閉。

沈鬱對時軟道:“你怎麼這麼慢?”

他往旁邊讓開些,示意時軟坐進來。

過道狹窄,程又晴被他的長腿擠著後退,差點撞倒。

時軟目光淡淡地看了眼程又晴,然後往沈鬱身邊去。

待她坐下,沈鬱把盒飯遞給她,“快涼了。”

時軟接過在手裡,突發奇想,轉頭問:“她來給你送湯啊?”

沈鬱眉頭一挑,“鼻子這麼靈?”

時軟撇撇嘴,“這麼香,想聞不到都難吧。”

沈鬱問:“想喝?”

時軟看看身後麵色青白的程又晴,笑著點了點頭:“有點。”

程又晴聽見了他們全部對話,尤其時軟望過來的時候,她心下一沉。

但還不等她轉身離開,沈鬱便回過頭來,對她伸出了手,“給我吧。”

“沈鬱,我……”

程又晴很清楚這碗湯最終會落進誰的肚子裡,她很不願意把手伸出去,但現在對她伸手人是沈鬱。

看著他淡淡清冷的眉眼,程又晴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來。

沈鬱接過湯碗,連個眼神都沒給她,轉身就遞給了時軟。

“有點燙。”

他小心叮囑的模樣讓程又晴快要把嘴巴都咬破了。

時軟對他回以一笑,“謝謝。”

保溫桶裡裝的是山藥燉雞,高蛋白,還補氣。

程又晴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時軟形容不出來此時抱著這一桶湯時,她心裡複雜的思緒。

她突然很想知道,上一世當程又晴這樣截過她辛苦做的飯菜,剪碎她精心準備的禮物的時候,她心裡有沒有哪怕一點點的愧疚和不安?

大約是沒有的。

不然,她不會在垃圾桶裡找到自己親手織的被剪得稀巴爛的毛衣,還聽見她在語音中不屑地對邱仁森說:【那種老掉牙的東西也就隻有時軟那個土包子才能送的出手,我看著都替她覺得尷尬】

邱仁森溫聲回複她:【是呢,她送的東西哪有你送我的一半好。今晚在哪見,寶貝想你了】

寶貝想你。

這個一語雙關,時軟根本不敢細想它的含義。

她和邱仁森戀愛多年,兩個人同床共枕,他從來沒有碰過她。

她以為他是珍視她疼愛她,卻不知道,他其實是嫌棄她。

【天天看著她那張臉在麵前晃我就煩,我怎麼可能對一個保姆有什麼欲望】

【寶貝好想你的長腿】

【今晚要把你這個小妖精乾死】

……

那些下作露骨的語音消息,一字一句,直到如今回想起來,還是能將時軟的心絞得稀碎。

手中保溫桶裡鮮香的味道騰起來,引得時軟胃裡的惡心感劇烈翻湧。

她閉了閉眼睛,隱去眼角濕意,回過頭看向程又晴此時難看的臉色,時軟笑了。

“程又晴,你煲的湯好香哦。”

“不過這麼好的湯,我怎麼好意思一個人喝呢?”

程又晴聞言一怔,木然地看著她起身,對著車內眾人大聲道:

“程又晴燉了湯,每個人都來嘗一點啊!”

車裡先是安靜了一下,很快就爆出了一陣歡呼。

剛才這保溫桶一打開他們就已經聞見雞湯香了,不過一群人是拘著麵子不好意思問是哪來的雞湯。

時軟這會兒分享的正是時候。

球隊的人一窩蜂地從後排湧過來,這個夾點雞肉,那個夾點山藥,還有的隻要湯,不一會兒一桶湯就被分得見底了。

剩最後一點湯底,時軟皮笑肉不笑地問沈鬱,“你喝麼?”

沈鬱望著她半晌,搖頭。

時軟點點頭,然後揚聲對邱仁森道:“邱同學,你之前受了傷,這個山藥很補的,這最後一點都給你吧。”

她這話一出,車上的人立刻爆出一陣噓聲。

“經理,這麼關心我們阿森啊?”

邱仁森也沒想到自己會被時軟點名,聞言望過去,時軟正笑盈盈看著他。

“是啊,畢竟邱同學是我們的主力隊員,又帶傷堅持參加訓練,不止我,程又晴也很關心他呢。”

說著,時軟又看向程又晴。

“誒,對了,今天這山藥雞湯正好是補氣的呢……啊糟了。程又晴,這個湯,不會是你特意做給邱同學的吧?”時軟話說到一半,露出了一個震驚又抱歉的表情來,“我這自作主張給大家分了,你不會生氣吧?”

程又晴看著她,差點信了她是真的覺得抱歉,“時軟,你不要胡說!我、我沒有。”

這種小伎倆能把一車沒什麼情商的男生給唬住,但唬不住剩下拉拉隊的女生。

都說同性看同性一看一個準,剛才的事情她們都看見了,時軟這明擺著是在欺負程又晴。

一時間,籃球隊的起哄對象變成了程又晴,拉拉隊的女生都圍過來安慰。

“時軟,你不要亂說話。”

“就是啊,又晴明明是為大家準備的,你不要把你自己的心思強加給彆人好吧。”

“大家都是女孩子,你這樣說話太沒意思了。”

程又晴被拉拉隊的女生圍在中間,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在維護程又晴。

時軟看著這一群小女生,冷冷笑了笑,沒說話。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尷尬。

打破這個尷尬的人,是邱仁森。

雖然他明明看見程又晴拿著保溫桶是去找的沈鬱,也心知肚明她這桶湯真正的主人是誰。

但他什麼也不能說。

他在大家這樣曖昧的視線中,起身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溫和地道:“你們夠了哦,程又晴是一片好心。你們都喝了人家的湯,就彆再開玩笑讓女孩子下不來台了。經理嘛…也是一時玩笑罷了。程又晴,快回來吃飯吧。”

邱仁森這樣說著,公平溫潤的語氣是在替程又晴消除尷尬,好像也在替時軟解圍。

聞言,程又晴果然感激地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奪回時軟手上的保溫桶,和其他人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直沒說話的王方剛也在這時道:“都差不多得了,趕緊吃飯。”

連他都發話了,其他人還想說什麼的就都閉了嘴。

這個話題算是徹底翻過去了。

時軟在位置上坐好,打開飯盒,挖了一大團白飯放進嘴裡。

邱仁森的座位離她不遠。

程又晴細細的哽咽和邱仁森的安慰一道傳過來,吵得她頭疼。

沈鬱在旁邊看著她一勺接一勺地往嘴裡塞白飯,眉間不自覺地皺起。

“我是不是還沒有問過你,你到底為什麼這麼討厭邱仁森?”

“討厭?”時軟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一笑,“不是,我不討厭他。我是恨他。”

“你想知道原因,我可以告訴你。”時軟說,“但也許你不會相信。”

沈鬱皺眉望著她,莫名從她眼睛裡讀出了一些他並不太想知道的訊息。

“你可以不說。”他道:“我並不是非知道不可。”

時軟側眸,沈鬱眼裡的神情是認真的。

米飯梗住了喉頭,她捂著胸口,難受得說不出話。

頓了片刻,她說:“沈鬱,不管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請你馬上停止。”

沈鬱:“為什麼?”

“因為我很壞。你看見了,我剛才是在欺負程又晴。”

“那又怎麼樣?”

“我不值得你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時軟的眼睛很大,瞳仁是略深的褐色。

平日裡,那雙眼睛裡總是盛著盈盈乾淨的光芒,唯有在看見邱仁森或者程又晴的時候,她的眼睛裡會出現一些沈鬱不能理解的冰涼與仇恨。沒錯,是仇恨。

沈鬱不清楚她和邱仁森之間發生過什麼,但他清楚地知道,當她露出那種陌生的,遙遠的,遠遠超出她這個年齡的冷漠與憤慨的時候,他會不自覺地想要和她靠得近一點。

像是看見了受傷流浪在街邊的小動物,分明是戒備的眼神,但沈鬱卻從那樣的眼神裡看出了無助與恐懼。

他忍不住想要抱住她。

兩人之間的空氣靜默片刻。

米飯被順利地咽下去了,時軟轉回頭,深呼吸,又挖了一大勺米飯準備繼續。

但身邊的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鬱遞過來一瓶水,“乾吃噎得很。”

時軟輕聲道謝,接過來,準備喝下去的時候,她聽見沈鬱說:

“還有。

“值不值得,由我說了算。”

時軟猛然怔住。

她側眸,看見沈鬱仍舊是那幅清冷的表情,但那雙狹長的眼眸中,有一些很淡卻很亮的光芒。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沈鬱卻在這時勾了一下唇角:

“我隻看我想看的人。”

時軟心頭倏地一跳。

他想看的人……是她麼。--

-

比賽三點開始。

一點半,王方剛帶著他們先進去熱身。

程又晴和拉拉隊去廁所換衣服。

時軟是女生,本來應該跟著拉拉隊一起,但她現在顯然不適合和那群女生待在同一個空間裡。

於是她跟著籃球隊一起進了場。

大約一點四十五分的樣子,雅川的人也進場了。

時軟之前沒見過雅川的人,但是憑著彭子奇的描述,她很容易就認出了袁明科和洪思洋。

雅川是貴族學校,校風開放,學生的自由度很高。

袁明科和洪思洋這兩個人一個穿著紅色球衣,一個頭發染成金黃,在球場裡特彆紮眼。

憑著身形,時軟還認出了幾個人。

他們是和姚鵬一起出現在菲悅的人。

想到姚鵬,時軟的心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