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奧運會在漢城舉辦。”景生低頭把瓜籽吐在左手上,涼涼地回了一句。
“冊那,格麼儂去踢(那你去踢)。踢進世界杯去?”顧東文白了他一眼。
“我勿來訕(我不行),水平推板多了,青年隊可以試試。哦,我參加校足球隊了。”景生換了個姿勢,才發現自己腿麻了,握著一把瓜籽拿手背推了推:“下趟你帶斯江他們來學校看我們比賽,不要門票。”
“老子沒空,忙死了。”
“你不是請了個小工?”景生扭過頭上下打量了顧東文兩眼。
“做撒?看撒看?”顧東文樂了:“是不是發現你已經老了,你老子還很年輕?”
這下輪到景生翻了個白眼:“嗬嗬,阿奶說你請了個女的?”
“嗯。人蠻登樣的,還能做做模特。小秦和你大嬢嬢以前是一個廠裡的同事,得罪了領導,辦了停薪留職出來賺鈔票,也不容易。”
“小琴?”景生劃過一個揶揄的眼神。
“秦始皇的秦。人家姓秦。”顧東文笑著又踹了景生一腳:“你上了大學腦子裡瞎七搭八點啥麼子?跟隻小狼狗似的。”
“保持好距離,顧老板。”景生探身把手裡的瓜皮瓜子都轉移到爺老頭子手裡,意味深長地說:“覅讓盧護士有想法。”
顧東文啼笑皆非,剛要訓他兩句,閣樓樓梯口傳來動靜。
斯南赤腳溜了下來,打了兩個哈欠,盤腿往景生腳邊一坐:“累死了,就是睡不著。”
“幾天不打架骨頭輕了?”
斯南頭往景生膝蓋上靠了靠,被景生頂開來又毫不氣餒地黏糊了上去。
“大表哥——”
“嗯?”
景生懶得理她,繼續專心看球賽。
“唉。”
斯南偷偷瞟一眼景生,又歎了口氣:“唉。”
顧東文丟了瓜皮洗好手回來,笑著摸摸斯南的卷毛:“喲,我們陳幫主歎氣了?出什麼大事了?要不要我這個長老幫你搞定?”
斯南嘟起嘴:“舅舅,你和阿姐都不幫我看著大表哥的,他有喜歡的女生了,肯定不願意跟我結婚了。嚶嚶嚶。”
顧東文笑得見眉不見眼:“咦,顧景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來,關掉電視機,阿拉好好談談心,港一港儂歡喜撒寧,(說一說你喜歡誰。)”
“歡喜儂!”景生沒好氣地站了起來,熟練地把斯南從自己腿上撕了下去:“歡喜儂一家門!”
斯南手撐在地板上,幽怨地看著景生大步流星走到餐桌邊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兩口喝完,開了門下樓去了。
顧東文看著趴在躺椅上可憐兮兮的斯南,差點笑得肚子疼:“南南,你真的喜歡顧景生?不是阿哥阿妹那種喜歡?”
“當然也是阿哥阿妹那種啦,但結婚也是要結婚的。”斯南警惕起來:“舅舅,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樣的兒媳婦?”
顧東文一拍大腿:“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你!我不喜歡你了!”斯南冷哼了一聲:“那我和大表哥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賈寶玉和林黛玉,羅密歐和朱麗葉!”
“左右都是死?不值得吧。”顧東文歎了口氣。
“肥水不流外人田!”斯南理直氣壯地宣布:“反正大表哥是我的。”
景生提著熱水瓶上來,眉頭緊皺,看了斯南一眼,斯南抬了抬下巴:“大表哥,你給我個痛快吧,等你大學畢業跟不跟我結婚?”
“我大學畢業,你才高中畢業。”
“那等我大學畢業,你跟我結婚伐?”
“不跟。”
“為啥?”
“你不是知道的?”
“你真的喜歡彆人啦?”斯南抱住躺椅的扶手不放,難過是真的很難過,傷心也是真的很傷心:“明明我跟你最好了。”
“你是阿妹,”景生坐回躺椅上,彈了彈斯南的額頭:“哪有哥哥和妹妹結婚的?儂戇伐?宛平南路去伐?轉過去好好看足球,你在烏魯木齊踢足球嗎?”
“我們學校沒有足球場,隻有籃球場,我會打籃球。”斯南跟著顧東文看了一個月的足球,已經很像一個球迷了:“哎哎哎哎哎,傳啊傳啊,傳中!彆盤!黏什麼!唉——”
“那你比你姐強。”
“阿哥!儂又勒港吾壞閒話(你又在說我壞話。)”斯江從閣樓上頭探出頭來,把景生抓了個正著。
斯南高興起來:“阿姐,我打球本來就比你厲害!我跳高也厲害跳遠也厲害扔鉛球也厲害什麼都厲害。我連舅舅那個戳手指頭都白相得老巨得勿得了。(都玩得厲害得不行)”
“扔鉛球你也厲害?”斯江有點懷疑。
“當然,下次我扔給你看。”
顧東文看著又樂嗬起來的斯南,突然覺得迭格小寧其實像隻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