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江讓他閉上眼,把小小的栗子蛋糕拿出來,插了一枝蠟燭。
“儂勿要睜開眼睛呀,噯?打火機呢?”斯江到處找。
“我褲袋裡有。”景生老老實實閉著眼,嘴角卻翹得壓不下來,笑她說什麼秘密弄得神秘兮兮的,腳趾頭想一想就知道是要請他吃蛋糕。
“吾來吾來。”斯江擋住他的手,自己摸進他褲袋裡,“是吾請儂切蛋糕,噻要吾動手。(是我請你吃蛋糕,全得我動手。)”
她摸了兩把,越摸越深。
“咦,是這邊褲袋伐?”
景生局促起來,乾咳了兩聲,聲音莫名低啞了一些:“喂,覅亂摸,摸出事體來儂負責伐?(不要亂摸,摸出事情來你負責嗎?)”
斯江的手在他大腿上停了停,被火燎了似地縮了回去,一句流氓在嘴裡打了滾,沒好意思說出口。
景生不自在地側過身,從另一邊褲袋裡摸出打火機,丟在台子上,順勢半彎了腰假裝聞了聞:“啥米道?(什麼味道。)”
他掩飾得快,斯江眼風卻已經掃了過去,差點把打火機丟在他臉上轉身逃出去,深呼吸了好幾口,他看不見我就當也沒看見,他沒看見我看見了,反正以前也看見過的,沒啥稀奇。
斯江點好蠟燭,關了電燈。
“好了。對勿起哦,現在已經是8號了,都怪我。”斯江換了普通話正兒八經地送上祝福:“祝我的男朋友顧景生同學生日快樂。”
最後兩個字被她自己的笑聲吃掉了。
景生睜開眼,沒看蛋糕也沒看蠟燭,隻盯著身邊的斯江看。
斯江臉還紅著,被他這麼盯著看,更加紅了,準備了許久的勇氣像氣球撞上了針尖,噗嗤全沒了,隻剩下心慌慌心如擂鼓心如鹿撞。
“喂,看吾做撒,儂看蛋糕呀。(看我乾嗎,你看蛋糕呀。)”斯江低下頭笑。
“儂比蛋糕好看。”景生笑著說了一句大實話。
在看到蛋糕上的love花體字後,景生說了又一句大實話:“蛋糕比儂嘴巴甜。”
斯江笑盈盈地催他許願。
景生三秒鐘就許好了願,呼地一口吹滅了蠟燭。
棉線燒焦混著石蠟的味道彌漫開。
斯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拽住景生的胳膊,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景生愣了愣,電燈就又亮了。
斯江走到台子對麵,遞給他一把水果刀,眼睛閃閃亮笑著保證:“以後每年都我們兩個偷偷分一塊蛋糕,誰也不告訴。”
景生想到學農那年被唐澤年分去的一點蛋糕,酸不溜丟地哼了一聲。
斯江眨眨眼:“阿哥——覅小氣巴拉記仇好伐?”
景生幾口把半塊蛋糕吃完:“看儂表現。”
斯江嘟了嘟嘴,心想我都主動親你了呢,還要怎麼表現。
景生給斯江倒了杯溫水,咳了一聲:“怪咧,十一月了,居然還有蚊子。”
斯江一怔:“哦,蚊香啊?不是因為蚊子,是房間裡實在太臭了。”想到晚上斯好出的糗,斯江忍不住咯咯笑。
景生摸了摸自己臉頰:“剛剛有蚊子叮了吾此地(我這裡)一口。”
斯江頓時鬨了個大紅臉:“阿哥!儂戳氣色了!”
“要麼吾咬回伊一口?”景生似笑非笑地探過身湊到斯江跟前,“就扯平了?”
斯江往後仰了仰,仍然嘴巴比腦子快:“公蚊子不咬人的!”
景生閉上眼,無力地垂下頭,很好,他的女朋友陳斯江同學在談戀愛上永遠接不著他劃過去的翎子,堪稱氛圍殺手。
這個念頭還沒消,他額頭上又被“叮”了一口,還帶著一絲濕意。
斯江紅著臉戇嗬嗬地輕聲笑道:“看,母蚊子才咬人。2:0。”
景生看見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好像笑得比她還傻,手臂一撐,半個身子探過了台子。
“2:1了。”景生的唇貼著斯江的鼻尖微微笑。
斯江這次卻沒躲開他的眼神,躲也躲不開,景生眼底有兩團火,燒得她魂飛魄散動彈不得。
景生微微側了側低下去輕輕貼上了她的唇。
一觸即分。
斯江垂下的眼簾顫了顫,心慌意亂地抬起眼:“乃麼扯平了啊,2:2了啊,其實吾肯定比蛋糕嘴巴甜……”
景生垂眸看著她小嘴叭叭叭不知所謂,又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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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朋友就是無數個從0到無窮大的積累過程,視線的交織,從0到1,從1到100,到無窮大,牽手也是,第一回總是特彆難,經曆那麼多心理鬥爭後伸出手去,不知道會被接納還是被拒絕,以後就順理成章地一次又一次,誰還記得第20次牽手?親吻當然也是,第一個,第二個,總是讓人難以忘懷,但變成日常的一部分後,誰還在意少一個多一個呢?但是從無窮大變回0卻往往讓人猝不及防,光是想想就心疼得無以複加。
斯江在床上碰了碰自己的唇,作出以上小結後,輕輕籲出了口氣,她和景生要往無數個無窮大奔去,永遠不要回到0。現在她和景生到底是幾比幾了呢,斯江捂住臉,不好意思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