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第三百零四章(2 / 2)

萬春街 小麥s 7744 字 3個月前

景生說不用,他付了錢,借了剪刀把白玫瑰剪下來,粘在了包裝盒上。

“啊喲,年輕人老靈格,送女旁友格?”

景生笑著點點頭。

阿姨意味深長地笑了:“哦——特為來希爾頓過夜哦,舍得格。”

看著阿姨伸出來的大拇指,景生狼狽地道謝準備走人。

“哎哎哎,阿姨告訴儂啊,出門左手轉進弄堂裡,有個七彩玻璃窗格小門,專門賣進口好麼子。儂去敲窗,就港是吾郝阿姨介紹格,還有優惠。”

景生停下腳。

“絕對讚格好麼子!去呀,去看一看。”阿姨笑得十分慈祥。

景生在馬路牙子上又等了五分鐘,斯江還是沒來,他扭頭看看旁邊的小弄堂,身不由己地走了進去。

七彩玻璃窗十分醒目,獨一家。景生一敲窗,斑駁紅漆的小門就開了,一個打著哈欠頂著一頭黃色卷發的年輕男人探出身來看了看。

“花店郝阿姨介紹我來看看。”景生有點尷尬地舉起手裡的那一朵白玫瑰。

男人讓開半個身子,攏了攏身上的棒球衫:“進來。”

景生有種地下黨接頭的感覺。

亭子間裡窗簾緊閉,密不透光。台燈的燈泡大概隻有三十瓦,昏昏沉沉的給屋裡籠罩了一層淡金色。

男人拉開五鬥櫃的幾個抽屜,自顧自掏出一包萬寶龍抽了根煙點上:“香煙切伐?”

“勿切,謝謝。”

“私噶看,第一隻抽屜是日本牌子的套子,下頭是美國牌子,分尺寸格,兄弟看看清爽,買了勿退。再下頭是白相格麼子,昨天剛到了一套繩子,兩幅手銬,隨便看啊。”

景生走出弄堂的時候,還有點暈眩,好像無端墜入了一次魔幻的都市怪談,他不禁想起那扇窗,那扇門,那個人,那個房間,剛才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實存在的?他和斯江要打開的新世界,和那一排抽屜裡打開的世界是同一個世界嗎?他似乎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感覺到手臂和後背上浮起的雞皮疙瘩,景生回過頭看向花店裡熱情招呼客人的郝阿姨,想不出自己到底哪裡讓她誤認為他是個不正常不正經到那個地步的人。而他自己到底正常不正常,景生也吃不準。

紅色貝雷帽倏地出現在馬路對麵,斯江的笑顏慢慢地離他越來越近。

景生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極不規則,如擂鼓敲在耳膜上,間或有漏敲,整個世界像被靜止了似的,血液汩汩朝上下兩個方向極速湧去,他捏緊了手裡墨墨黑的塑料袋,體會到了斯江信裡說的——

“羞恥感真的是個可怕的東西,如影隨形。”

“等急了吧?”斯江臉頰上氤氳著不正常的嫣紅,她揮手扇了扇,“辦手續倒挺方便的,布朗太太這個券是個大套房,服務員一直帶我到處看,餐廳、泳池、頂樓的酒吧,我不好意思說不看,就耽誤了蠻長時間。”

斯江低下頭:“阿拉是一道進去還是分開?”

“一道。”景生牽起斯江的手,大步往馬路對麵走去。

***

鞠躬服務的門童,微笑的禮賓員,酒店裡來來往往的外國人,視野裡出現的每一個人都讓景生和斯江倍覺緊張。大堂上方巨大的玻璃屋頂,灑落昳麗流轉的日光,璀璨得不像真實的世界。咖啡廳裡的沙發旁邊長長的旋轉樓梯蜿蜒而上,仿佛通向天堂。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在了日光裡,抬頭看向屋頂的蒼穹,即便去過了金陵飯店也去過了北京的昆侖飯店,但此時此刻,他們還是非常震撼,這個世界這座城市對他們展露出了嶄新的一麵,和萬春街有著天淵之彆,陌生卻並不冷漠,因為他們相信,這裡和無數類似於這裡的地方,終將成為他們日後生活的一部分,和南京路、淮海路、外灘一樣,甚至會被更新的更好的替代。而這突破了時間軌道意外降臨的一天一夜,隻是上天送給他們的禮物。

電梯裡景生有點疑惑:“這裡住宿不用介紹信?”

斯江其實是以布朗太太的名義請老師幫忙從學校開了一封介紹信的,然而毫無用武之地。

“沒用上,就用了學生證,”斯江看著數字穩定變化,輕籲了口氣,“什麼問題也沒問,很熱情,但熱情得一點也不過分。”

“你手裡是什麼?”

“給你準備的小禮物,”景生把塑料袋往身後藏了藏,“還買了點——日用品,等下跟你說。”

斯江默默往他身邊靠了靠,嘴角卻忍不住翹了起來。

豪華的套房裡溫暖如春,客廳裡的茶幾上,擺放著精致的水果盤,一個不鏽鋼的桶裡斜放著一瓶紅酒,玻璃窗外是一覽無餘的市景,磚紅的屋瓦掩映在一片片綠蔭之中,建好的沒建好的高樓參差不齊,靜安寺的一抹黃色格外醒目。臥室裡雪白的床單熨燙得無比服帖,四個枕頭疊放在床頭,像在等待客人恣意地□□折騰。

斯江局促地站在玻璃窗前往下看,捏了一手的汗,瞥見身側的景生開始脫夾克,猛地抬起頭:“現在就開始?天還亮著呢!”

景生一怔,突然放鬆了許多,他抬手在斯江鼻尖輕輕擦過,忍著笑問:“儂勿熱啊?空調開得噶熱。”

斯江看著他指尖的汗珠,兩隻手揪住了外套上的牛角扣,鬆了一口氣,又若有所失,不知所措地轉開眼:“哦哦哦,是有點熱。”

信上再大膽,黑色的午夜裡再大膽,在太陽下看著半個城市,斯江有賊心沒賊膽,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背,細聲細氣地說:“格麼吾也脫忒算了——”

她身前的光線驟然一暗。

“吾幫儂脫。”景生修長有力的手指覆上她的手:“吾來。”

“噯,就脫絨線衫啊——”斯江咬著唇強調。

景生的手指下移到第二個牛角扣上停住:“不然呢?儂以為吾還要脫啥?”

斯江彆開臉,低聲嘟噥了兩個字:“流氓。”

景生鬆開扣子,抄起她的手往自己身下一放,若無其事地鬆開,又繼續解牛角扣:“女流氓。”

斯江被火燙了似的縮回手:“窗簾還沒拉!”

絨線外套脫下來一半,綁住她的手臂,人卻被拉進了他懷裡,緊緊貼在了一起。

“格麼儂想拉好窗簾再脫,還是再摸?”

景生的氣息撲在斯江赤骨裡燙的臉頰上,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