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第三百八十二章(1 / 2)

萬春街 小麥s 5481 字 3個月前

第三百八十二章

趙佑寧翻出自己小時候的一套汗衫短褲,讓陳斯好先去衛生間洗澡。斯南趁他們不在,緊張地仔細檢查了一下沙發茶幾,莫名心虛。

前兩天陳瞻平一幫高中男生約了踢球,特意拉了斯南和她三個“徒弟”一起出來,十幾個老同學鎮寧路上吃好牛肉煎包,兜好音像店,斯南腦子一熱,把他們拉到宏業花園來白相。說是白相,其實是想使喚男生們大掃除。朝廷不遣餓兵,斯南大大方方摸出錢包要請大家吃冰淇淋、汽水和零食,豪爽地宣稱上不設限。男同學們嘖嘖稱奇,誰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拔到陳斯南的毛呢?而且不是一根毛兩根毛,是三毛,這毛還挺長,簡直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出斯南意料,陳瞻平的脾氣就是隻要有他在,就不會讓女生出鈔票。他雖然沒了父母,妹妹還在護校讀書,手上倒也一直不缺錢,景生和符元亮沒趕上的股票認購證,陳瞻平軋上了鬨忙。用斯南的話說:“都是命!注定了老陳你要發這筆橫財,但這個軍功章也有我的一半吧兄弟?”起因是一月中陳瞻平去靜安寺的新華書店替陳斯南買武俠,遇到“百樂門”大酒店的認購證講座,有人一邊發傳單給他,一邊慷慨激昂地信誓旦旦:“天下華山一條路,今年買股票隻有買認購證,兄弟,千萬勿要錯過!三十塊一本,可以搖一年的號,今年要上十幾隻新股票呢,保證儂中簽,隨便中一隻股票就賺回來了。”旁邊懂經不懂經的人紛紛勸陳瞻平不要上當:“不靈的,郵局和銀行到處都是推銷這個的,阿拉噻勿要額,三十塊錢丟進水裡,一點聲音都沒,就是騙子。”那人大概也習慣了被拒絕,繼續往前去找人推銷。陳瞻平想到姆媽以前為了推銷廠裡分攤到工人頭上的庫存毛巾,也是這麼疲憊不堪地挨家挨戶地推銷過去,心念一動,把那人喊了回來。

好心有好報,陳瞻平就這麼莫名其妙成為1992年上海市2077665份認購證持有者之一,第二次搖號中簽率50%,陳瞻平中了簽,這時黑市上的認購證已經漲到兩百塊一張。五月份上海股市全麵開放股價後,可以T+0操作,股市裡一共十五隻股票,隻隻漲瘋,幾百塊一股都是毛毛雨,股指當天就番了一番。中了新股的陳瞻平初生牛犢不怕虎,和財大的室友們湊了筆錢,天天買進賣出,沒幾天金額就高得人心驚肉跳,人心不足蛇吞象,畢竟豫園商城漲到一萬塊也還有人買進呢。五月、六月,全上海都陷入了股票的瘋狂漩渦裡,乘公交車、買小菜,老太太們都在說認購證和股票。陳瞻平聽斯南電話裡說景生和符元亮賣掉了小飛樂,不顧室友們的勸阻,清出自己的六分之一,賣光股票落袋為安。結果到了八月份,上證指數腰斬一半,跌到七百點,陳瞻平又運道極好地成為他們寢室唯一賺到錢的股民。

於是最終還是陳瞻平出鈔票買了一大堆吃的喝的撲克棋子麻將牌回來,一群人在趙佑寧家玩了個通宵,被斯南押著搞了趟徹徹底底的大掃除。

為了顯擺,斯南特地摸了一刻鐘鋼琴,磕磕絆絆靠背誦鍵盤彈出半首《致愛麗絲》,可惜沒引來同學們的真心喝彩,隻得到了許多癡頭怪腦的嚎叫。

“現在相信你的物理考試成績是靠背出來的了!物理再愛我一次——”

“我們文科為什麼還要學高等數學!戳氣哦,背書有用伐?”

“問陳斯南有屁用場,她還沒開始讀大一,哈哈哈哈哈。”

“陳斯南你們複旦的新生入學舞會喊我們去吧,畢竟我們已經大二了。”

“愛麗絲勿要彈愛麗絲了,彈個一剪梅吧。”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裡風霜,風霜撲麵乾——”

最後陳斯南提著雞毛撣子把眾人趕出宏業花園,才有人後知後覺地問:“這個房子靈的,是你家新置換的?”

“不是,是——”斯南一張嘴,發現很難給趙佑寧按安一個合適的抬頭,猶豫了兩秒,想不出合適的,問的人已經轉了話題。

空手道首徒沈珈臨走前挽著斯南的胳膊笑得賊兮兮:“你是不是和陳瞻平在談朋友?”

“師傅,我們是不是要有師娘——哦,不對,這個怎麼叫?師爹還是師公啊?”二徒弟“八戒”和三徒弟“沙僧”唯恐天下不亂地擁上來對著斯南一頓亂嘲。

“阿拉是好旁友,不是男女朋友。”斯南瞪圓了眼一本正經地否認。

“嘖嘖嘖,高二的時候我們就看出來了好伐?陳瞻平老歡喜儂額。”沈珈笑彎了眼,“你們兩個同進同出,你沒發現高三我們都很識相地沒打擾你們了?”

你一句我一句地,證據鑿鑿。斯南扭頭看向男生堆,那邊也有人對她擠眉弄眼,陳瞻平手上拎著裝滿棋牌的馬夾袋,老神在在地看著她微微笑。

斯南一急,指著宏業花園裡說:“不要瞎三話四,這裡就是我男朋友家。我男朋友在美國呢,他還教我彈鋼琴了,我真是對牛彈琴。”

沈珈幾個愣了愣,又嘻嘻哈哈追問起細節來。什麼時候談的,怎麼認識的,談多久了,到什麼程度了,隔了太平洋怎麼談,男朋友好看不好看,有沒有你傳說中的大表哥好看,多高啊,回不回國……

斯南落荒而逃。回到萬春街總疑心自己在宏業花園裡落下了什麼東西。

落下什麼了嗎?好像又沒有。

斯南趴在地板上抻著脖子看,那天收麻將,盒子裡缺了一張牌,找半天也沒找到,原來在沙發一隻腳和踢腳線的夾縫裡。她伸手去夠,剛摸到那張紅中的邊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