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第四百三十九章(1 / 2)

萬春街 小麥s 6508 字 4個月前

第四百三十九章

斯江把臉輕輕貼在了車窗上,玻璃很快模糊了一小團,是她哈出的熱氣。

她來過一次佘山天文台,印象裡是高中的某次春遊或秋遊。佘山到底算不算山?斯江覺得名字裡有山當然是山,但景生說當然不算是山,海拔不超過一百米最多隻能算個小土丘。她不服氣,還和他爭了大半天,現在想起來,少年時光真是奢侈啊,她居然有過好幾個月不跟景生說一句話的日子,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很想淌回去,告訴那時候的自己,快去找景生,不要作,隻是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聽不聽得進。

一路上黑咕隆咚的,隻有廣播裡林淩在說話。斯江突然意識到林淩的聲音很特彆,和他的長相截然不同,他主持節目時沒有那種少年氣的飛揚跳脫,很沉靜溫和,自帶環繞立體聲,很耐聽。

這把聲音曾經在電話裡聊了好一會王爾德後突然問她:“要不要我唱首歌給你聽?”

她笑著婉拒:“不用了,謝謝,我睡得著。”

林淩在節目裡和聽眾告彆:“最後送給大家我很喜歡的一段文字,來自於村上春樹的《挪威的森林》: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許我們從來不曾去過,但它一直在那裡,總會在那裡。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會再相逢。”

斯江想起他去年借走的《挪威的森林》還沒還回來,不由得彎了彎眼。毫無疑問林淩是個乾淨溫柔值得交往的朋友,但她沒有和任何人更進一步的想法,雖然小舅舅小舅媽說過很多次讓她往前走,可她的一部分永遠停在了1993年,她拖不動,沒人拖得動。

***

佘山天文台觀測室的白色圓球頂在夜色下瑩瑩發光,另一側是恢弘的天主堂尖頂,天主堂西邊是新建的天文觀象台,射電望遠鏡在西佘山東邊,遠遠地看,這一片被樹木環繞著的建築很是氣派。

不出斯江所料,天文台的門口沒見著孫家偉,出租車繞了一圈,在天主堂邊上找到了人。

“你們這個破天文台太不講理了,四點鐘就關門,讓我怎麼看星星?”孫家偉一巴掌拍在台階上,氣咻咻地抱怨:“陳斯江,你不是說天文台很有意思嗎?”

斯江一愣:“我沒說過天文台能看星星啊。”

“不看星星叫什麼天文台?!”

“我們以前來參觀望遠鏡、藏書室,就看看而已,”斯江納悶,“我記得我說過那個穹頂打不開的,都生鏽了。”

“我不管,你得賠我。”孫家偉拍拍身旁,“過來,找個星座給我。”

“會找星座的是我妹妹。”斯江默默看向天空,卻一呆,冬夜的星子並不繁密,卻格外明亮,鑲嵌在藍黑色穹頂上,一條稀疏的銀河拱橋橫跨空中,美得不像真的。

胡強勵跟著抬頭一看:“嗐,冊那——”立刻取下背包拿出相機開始拍照。

孫家偉哈哈大笑:“我是不是超級厲害的?”

斯江坐到台階上,立刻被冰得又站了起來:“你不冷嗎?”

孫家偉從屁股底下拽出一條黑白格子的圍巾:“蘇老狗人可以走,圍巾留下。”

蔣文琦看了看天,走近兩步就聞到一股酒氣。

“噯,你也來了?來,看星星啊。我跟你們說,有什麼失意的不開心的過不去的放不下的,看看星星就好了,真的,”孫家偉招手,“你們知道不知道?我以前上學成績很爛,老師給我寫評語說,這個學生人品很差——”

蔣文琦坐下去,冷得打了個哆嗦:“Davi你不要在意這種老師,會寫這種評語的老師人品才叫差。”

“不不不,我真的蠻差的,就經常翹課啊,開機車出去玩啊,喝酒啊,打架啊什麼的,”孫家偉笑嘻嘻地擺擺手,“我考四次才考上大學,每次落榜都跑去淡水,看落日,看星星,看銀河,獵戶座,看完就回家跟我爸要錢,繼續考,我就是屢敗屢戰,屢戰屢敗那種——”

斯江側目,見蔣文琦一臉好奇,不時地“哇,”“哦,”“真的嗎?”“你好厲害啊”,不由得失笑。孫家偉這點破事兒彆說AM了,廣告業人儘皆知吧,蔣文琦也真演得出來。

出租車師傅放了水抽完煙,過來找斯江,很是不耐煩。

“走伐?不走車鈿麻煩付一付。”

斯江攏緊大衣:“老大,老胡,走了。吃火鍋去,我請客。”

正在講述宇宙和人生奧秘的孫家偉立刻站了起來:“去去去,靠,我午飯都沒吃!哎,陳斯江,你和老胡怎麼回事,都不來安慰安慰我?我今天比稿輸掉了耶,三年來第一次輸,我很受打擊的好不好?而且輸給蘇老狗,對了,麻煩把他那條圍巾拿上,很貴的,他老婆買的,丟了他要找我拚命。”他劈裡啪啦一連串說個沒完,險些一腳踏空。

蔣文琦趕緊扶住他,沒想到喝多了的男人格外重,差點連自己也摔一跤。

“你那個提案是不如他的,”斯江托了蔣文琦一把,“衝擊力不夠。”

“你這叫安慰人嗎?你能不能照顧一下他現在的心情?”蔣文琦忍不住插了一句,“David,勝敗乃兵家常事,去年XX汽車不就是你贏了他?”

孫家偉努力站穩,仰麵朝天看了幾秒,幽幽地歎了口氣:“本來說好這次比稿贏了的話,我女朋友複活節會來上海——啊——,林彥慧,求求你,來看看我——”

斯江和老胡對視一眼,默契地抬腳走人。出租車師傅倒忍不住回了幾次頭:“迭位旁友沒事體伐?”

蔣文琦呆了呆,扶著孫家偉的手落了下去。

斯江拍開另一邊車門,壓著孫家偉的腦袋把他塞了進去,搖下小半截車窗。

“你坐中間,如果他要嘔,馬上把他的頭推到窗外去,嘔在車裡膩惺色,師傅肯定半路把我們丟下去。”斯江拉開另一邊車門,把蔣文琦推了進去。

蔣文琦一怔:“他不會真的要嘔吧?”

“他每次喝醉都要嘔的,”斯江淡淡地應了一聲,“嘭”地關上車門,“你不是很會安慰人照顧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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