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脫掉了襪子，把褲腳卷了起來，然後把白瑩瑩的腳丫放進了搪瓷盆裡邊，問他：“是不是大家都盤了炕？”
這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呢，要是真到了下暴雪的時候，估計就更冷了。
她今天去桂花嫂子那邊剝豌豆，看到她家也有炕，坐在上麵暖呼呼的，確實很舒服。
顧青寒捧著孩子玩飛機抱，小家夥被逗得哈哈大笑。
他回頭看了溫暖一眼，便問：“你想要盤個炕？”
溫暖點了下頭：“有炕當然就最好了，我們能不能申請磚？”
有了炕，她就不用天天晚上依賴顧青寒這個小火爐了，喜歡怎麼睡就怎麼睡，也不用特地抱在一起。
大家都是成年男女，溫暖每晚都被顧青寒的火熱給燙得臉紅耳赤，偏偏他也不提。
顧青寒頓了一下，才輕聲回道：“一般都是夏天盤，現在天氣不好，泥土乾不了。”
聞言，溫暖嘀咕道：“豈不是還得等半年……”
顧青寒聽到她的話，默默抱著孩子走出了客廳，帶她去坐小車。
*
第一天，溫暖一早就去找桂花嫂子，打算跟她去供銷社買點雞蛋和豬肉打打牙祭，因為顧青寒出門的時候說了，今晚也會回家來吃飯。
兩人推著樂樂剛剛走出家門，就看到了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男孩蹲在了紅磚房前麵的一棵樹丫上，身上那件藍色的棉襖扣子也扣錯了，七扭八歪的扭成了團。
奇怪的是，那個男生還一直盯著她們，溫暖倒不怕這家屬院裡邊有什麼壞人，就是覺得那小孩的眼神有點滲人。
她便問桂花嫂子，“那小孩誰家的？”
桂花嫂子看了一眼那小男孩，隨即用力地鎖上門，對溫暖說：“那是昨天見到那個李秋燕家的兒子，何大壯。”
隨即她又問：“你家的門窗都鎖好了吧？”
溫暖也不知道桂花嫂子的意思，隨即點了點頭應道：“都鎖了。”
桂花嫂子便拉著溫暖朝供銷社的路上走去，腳步有點快：“那就好，那個何大壯手腳不乾淨，之前我忘記鎖門，進我屋拿走了兩個饅頭。”
溫暖皺了下眉，“這……”
桂花嫂子歎息一聲，聲音有點低：“這麼小的小孩哪能跟他計較啊？再說了，他爸年初的時候犧牲了，現在就李秋燕一個女人拉扯著三個娃，還帶一個老太太，可憐的喲。那一次，李秋燕還當著我麵就把孩子打了一頓，下手狠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也瞧他們可憐，想著家裡就我跟我家老周兩個人，吃喝也不是那麼緊缺，有時候看他們可憐也會偶爾給他們個烙餅饅頭什麼的。”
接著又帶點懊悔道：“不過開了這個頭，何大壯就越來越過分了，知道我家沒小孩，還帶著弟弟妹妹專門在飯點的時候蹲著我，我有時候瞧他們幾個小孩可憐吧，也會給他們點吃的。不過次數多了，我也煩，後來也不給了，那小孩就好像跟我有仇似的，整天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盯著人，看得我心都發毛了。”
溫暖明白了，鬥米恩升鬥米仇，有些人就是這樣子的。
幫他的時候呢，好像覺得天經地義似的，從不會感恩；等哪天人家不想幫了，好像是彆人做錯了，還生起了怨恨來。
溫暖知道桂花嫂子其實是個好人，可是有時候好人也不好當，就像何大壯這樣，幫了不如不幫！
說一句白眼狼也不為過。
溫暖便安慰道：“以後不用管他，要是再來拿你家的東西，就管他要回來！”
何大壯這種行為已經是偷了，要不是他年紀這麼小，早就被部隊裡的糾察隊給抓走。
桂花嫂子點了點頭：“這回真不幫了，心都寒了一截。”
“再說了，李秋燕本身就有工作，她男人犧牲之後也有一筆補助，按理說也不至於這麼寒磣，不知道怎麼就過成這個樣子了，可憐幾個孩子啊……”
不知道為什麼，溫暖聽了桂花嫂子的話後，突然想到了顧青寒工資存折本。
之前李秋燕似乎就是在G省部隊，會不會都借給了她？
但轉念一想，之前人家李秋燕的丈夫還沒犧牲，應該不至於找顧青寒幫忙的。
桂花嫂子側過臉去，看了一眼溫暖，隨後小聲：“昨兒晚你煮的飯，我都聞到香了，我家老周也說特彆香，上次你給我的臘腸我還沒舍得吃呢，你不如教一下我怎麼做的，我今晚也給我家老周做個嘗嘗！”
彆說張桂花聞到了，附近兩排紅磚房的家屬幾乎都聞到了。
大家見到了溫暖，也沒有像之前那樣交頭接耳笑她了。
一路上，溫暖細心地把做煲仔飯的步驟說給了桂花嫂子。
桂花嫂子也是經常在廚房捯飭的，所以聽了一遍也大概記住了流程。
到最後，她還是沒忍住提醒溫暖：“你家飯這麼香，你也提防一下那個何大壯，彆那麼容易心軟了，一次兩次還好，給多了也撈不著一句好的！”
溫暖點了點頭：“我知道，謝謝嫂子提醒。”
*
溫暖知道了這事之後，買完雞蛋回家也特意檢查了一下門窗，因為剛來家屬院的時候，顧青寒跟李大響已經修繕過一回，門窗倒也沒什麼問題。
就是外頭的院子的菜窖，沒有鎖的。
不過青菜都是無限量供應的，也不用票，價格也不貴，應該也不至於拿。
這段時間門下來，她也沒發現菜窖少了什麼。
溫暖沒多想，帶著孩子睡了一覺，等到傍晚的時候她又開始準備晚飯了。
昨晚顧青寒把那鍋飯都吃掉了，還說了幾次香，看來他也饞了很久的米飯，所以溫暖今晚還是打算煮飯。
想到早上買的雞蛋和豬肉，她就想到了一種蛋包飯，曾經在小破站上看過一個阿婆主做過，非常的誘人。
所以早早就把飯給先煮好，等會放涼了可以炒一下，做個蛋包飯！
做飯之前，溫暖還特意找出了之前顧青寒做推車剩下的木材時，又做了個小玩具，一起放到了小車上，讓孩子玩。
小推車做得不高，現在孩子也還沒會到處爬，所以還算安全的。
隻要能讓小家夥看到大人的身影，其實她會一直很乖的坐在小車上，乖巧得很。
溫暖有時候覺得她就是上天給自己穿書的補償，那麼乖，那麼可愛。
溫暖煮飯之前親了親孩子：“樂樂，媽媽要煮飯了，乖乖等著啊！”
小家夥笑嘻嘻地“呀”了一聲，似乎是讓她不用擔心。
這個年代也沒有那麼豐富的材料，所以溫暖這次隻準備了胡蘿卜，洋蔥，土豆，還有豬肉和雞蛋，就連香菇都隻是香菇乾，還是桂花嫂子給的，兩個。
咖喱是沒有了，隻能用醬油代替。
溫暖先是把配菜和豬肉給切成了粒，放在一旁準備。然後才敲了兩個雞蛋，溫暖覺得兩個雞蛋又有點少，隨後狠了狠心，再加了一個進去。
把雞蛋也攪拌好之後，溫暖就開始把配菜給炒了，這次她特意用了廚房的鍋，有鍋氣的大鍋炒出來的飯會特彆香。
因為加了豬肉丁，鍋的熱氣升騰起來後，立馬就冒出了濃香，整個屋子都香噴噴的，就連溫暖也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真香！
樂樂聽到了炒菜的滋滋聲，也朝溫暖看了過來，然後笑了笑，又繼續玩自己的小腳丫去了。
把配菜炒好之後，溫暖就直接把中午那會就煮好的涼飯還有青豆倒了進去，一起翻炒，因為配菜已經加了醬料，米飯在翻拌之下也慢慢變成了誘人的金色。
溫暖聞了一下那噴香的味道，忍不住用手粘起了兩粒飯，丟進了嘴裡，好吃！
接著就是最重要的煎蛋環節了，要是蛋皮煎不好，等會就很難做成蛋包飯了。
幸好溫暖是個熟手，偶然一次也沒有特彆吝惜油，雞蛋一倒進鍋裡，滋啦一聲，最底部的雞蛋受熱便變成了一層膜。
溫暖小心翼翼把雞蛋翻拌起來，再煎另一麵，等到全都成型了，才把飯放進去，用手一卷，金燦燦的蛋包飯就出鍋了。
溫暖還沒裝碟子上呢，就聽到了院子外頭傳來了聲響。
估計是顧青寒回家來了，溫暖快速地把蛋包飯給裝碟，然後洗了一下手，隨即走去開門。
一打開門，就看到了李秋燕拖著兩塊板，來到了她家院子門外。
而她的對麵，是顧青寒。
李秋燕把木板放在已經有點結冰的地方，隨即朝溫暖露出一個笑容來，“小溫同誌，你煮飯了啊？真香！我昨兒晚也聞到了很香的味道，應該也是你家煮的吧，你手藝可真好。”
溫暖腦海劃過一個不怎麼友好的念頭，隨即對她也笑了笑：“李嫂子你這是……”
“哦，這個啊！”李秋燕用腳踢了下地上的兩塊板，笑得十分甜：“之前我瞧你那個小推車做得好好哦，用著也方便多了。不過我家也沒個男人，所以就想著過來找顧副團長幫個忙，也幫我做個小推車。”
接著她又笑著解釋道：“哎啊，就是我也不知道小溫同誌你喜不喜歡，所以就先過來問一下你。要是你覺得麻煩的話，我可以立刻拿回去的。”
李秋燕說得無比真誠，好像隻要開口拒絕她，她也不會在意，立刻就會把東西給拿回家去。
可真要是覺得人家不喜歡，還能直接把木板拉到彆人家門口去嗎？這不是已經強迫要彆人幫她？
溫暖麵露慍色，朝李秋燕輕輕看了過去，冷冷一笑：“我不喜歡，你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