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過了兩天, 就是三月一日。
溫暖一大早就醒來了，醒來之後就吃了兩個饅頭。
顧青寒剛剛拉練回來，看到溫暖醒了, 便走了過去問：“昨晚有沒有休息好？”
“還行吧。”溫暖正對著客廳那個小小的鏡子在紮頭發, 想到這是去部隊食堂乾活，肯定不能披頭散發的，還得把頭發給盤起來。
顧青寒高大的身影站到了她的身後，看到溫暖在梳頭, 便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木梳子，然後慢慢地從頭頂往下梳去。
溫暖的頭發昨天下午的時候洗過了，她的頭發本來長又直, 剛剛顧青寒還沒回家來的時候已經梳過了一遍, 所以顧青寒給她梳頭的時候, 幾乎是一梳到底。
顧青寒不緊不慢地給她梳了一遍，看著她烏黑亮澤的長發，笑道：“行了，你來紮一下。”
有次溫暖做飯時, 頭發鬆散了，本來打算讓顧青寒幫忙紮一下，誰知道男人把她的頭皮都扯痛了, 愣是紮不好。
所以, 顧青寒有時候就愛給她梳一下頭發, 然後他就看著她紮頭發。
她微微側目看了眼自己差不多到腰部的頭發, 然後熟練地挽起了自己長發，開始紮五指辮，她一邊跟顧青寒道：“在廚房乾活都得把頭發盤起來，到時候我找個時間把頭發剪短一些算了, 太長怕不好打理。”
如果到了夏天，天氣也炎熱，在食堂經常煮飯炒菜什麼的，估計會更熱，到時候想洗個頭也怕難乾。
所以還是把頭發簡短一些，工作可能會方便些。
不過等到她把辮子給盤起來的時候，顧青寒卻說了一句：“長發好看點。”
溫暖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後用黑色一字夾把發尾夾在腦後，說：“就是有點麻煩，太難乾了。”
北城乾燥，冬天就算是四五天不洗頭都不大看得出油，不過到了夏天估計就不行了，一出汗恐怕就油。
顧青寒也沒再說什麼，而是回去房間，給還在睡著小家夥換了一張尿布，等換好了尿布，孩子也沒有醒過來，依然舉著小手臂睡得很熟。
那邊的溫暖走了過來，隨即道：“我直接把她背過去好了。”
顧青寒看了眼正在找背帶的溫暖，想了想，便問：“要不找個人幫忙照顧一下樂樂吧，不然你帶著去上班也不方便。”
要是孩子有個三四歲還好，送去托兒所跟同齡孩子玩也行，不過樂樂現在一歲都還不夠，確實很難照顧得到。
就算是可以照顧到，溫暖也會非常累。
溫暖已經拿著背帶走到了床邊，然後示意顧青寒把還熟睡的小家夥放到她後背，“我先帶過去炊事班看看，我已經跟桂花嫂子打過招呼了，我這邊要是真照顧不了，到時候就請她幫幫忙。”
樂樂也差不多能走了，桂花嫂子也喜歡她，在知道溫暖要去炊事班上班的時候，她就主動跟溫暖說可以幫忙帶著。
溫暖肯定相信桂花嫂子的，就是桂花嫂子的婆婆當時似乎有點不樂意，不過她倒是沒說出來。
如果真的要讓桂花嫂子幫忙帶著，那她肯定得給錢還得給口糧，不然她也過意不去。
但是上回宋書記過來找她，跟她說了下，她在炊事班的工作是空勤灶的營養師，工作內容跟其他人不太一樣，可以先帶著孩子過去熟悉一下，實在不行再找人幫她帶著樂樂。
顧青寒看她已經安排好，隻好把還在睡覺的孩子放到了她的後背，然後給她把背帶也鋪了上去。
“那我先帶你過去空勤灶食堂。”顧青寒走出去院子，把自行車給開了鎖。
家屬院的人看到了顧青寒大早就騎著車，搭著溫暖和孩子往食堂的方向去，紛紛探出了好奇的腦袋，羨慕地看著這對小夫妻。
丈夫是飛行員，自家媳婦兒又是炊事班員工，可真讓人羨慕。
*
食堂在家屬院的北邊，靠近部隊的訓練場和飛機跑道，食堂的範圍比較大，騎車過來的時候，顧青寒給她說了下食堂的分布和分類。
空軍是分了空勤、地勤和後勤三類，所以食堂也設置了三類等級的夥食。空勤灶是最好的，然後是地勤灶，最後是後勤灶。
空勤灶也叫戰備灶，就是飛行員還有一些空中機械飛上天的戰士吃的夥食。雖然空勤灶最好，但是上戰場的時候也是空勤衝在最前頭，是高風險的職業。
之前她也聽顧青寒說過空勤灶夥食的確挺好的，夥食標準是一天兩塊八，在這個大家一個月工資才二三十塊的年代，確實非常高了。
溫暖想起了徐師長的話，家屬院很多人都羨慕飛行兵有空勤灶，不過卻不想想飛行兵卻是最危險的一類兵。
想起了顧青寒之前墜機的經曆，溫暖便覺得也沒什麼好羨慕的，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飛行兵的工作危險性，就知道看表麵。
即便是這樣，整個34師其實也才三十來個飛行員，培養一個飛行員需要的金錢和時間都太龐大和漫長了，所以空勤也是部隊的金疙瘩，不僅配備了最好的醫療隊伍，還有最好的夥食。
溫暖聽顧青寒說起這些，也有點擔心自己是不是能勝任這份工作，畢竟這三十多個空勤人員是空軍基地最寶貴的財產，也是國家的“寶貝”，稍微有點差池，那都是重大事故。
不過顧青寒卻說：“你可以的，我對你有信心。”
溫暖笑了笑，雙手搭在了他的腰上，“肯定不會讓你失望。”
顧青寒單手把著自行車車頭，然後一手搭在了溫暖抱著他腰上的手，“以後我一日三餐都能吃到你做的飯了。”
溫暖忽地笑了起來：“你以後可不要說膩。”
顧青寒側了側頭：“不會。”
食堂離他們那邊不算太遠，其實走路過來應該也就十分鐘，顧青寒9點要飛第一趟，所以趁著現在還有時間，便帶溫暖進去炊事班辦公室，找到了司務長。
溫暖來到了空勤灶食堂才知道，原來空勤灶這邊養了一大群的雞和鵝，還養了幾隻豬，
司務長叫羅慶軍，炊事班的領導，大概四十歲出頭，北方人，又高又壯。
司務長看到顧青寒親自帶著自家媳婦兒來報道，挑了挑眉，便風趣地跟顧青寒說道：“喲，夫妻雙雙來上班是吧？”
溫暖剛剛就聽顧青寒說了，他之前在沈陽集訓時候就認識羅慶軍，他為人非常的豪爽又風趣，是個挺好相處的人。
溫暖朝羅慶軍點了點頭：“司務長。”
羅慶軍打量了一下溫暖，之前顧青寒突然要結婚，他還一直納悶這家夥一直都沒聽說有對象，怎麼突然就要結婚了？
現在看到溫暖的這一刻，羅慶軍就覺得顧青寒這小子肯定是看上人家漂亮了。
不過這也長得太嬌滴滴了一點，難怪顧青寒還得親自把人送過去。
難道怕他欺負他媳婦不成啊？
羅慶軍也朝溫暖打了個招呼：“溫暖同誌是吧？徐師長已經跟我交待過了，你以後的工作主要是負責空勤人員的飲食搭配，提前製定好每一周的食譜菜譜。還得幫助炊事班掌廚的同誌，讓他們做到科學烹飪，合理加工，當然，還要儘可能做到色、香、味、形俱佳。”
羅慶軍又添了一句：“咱們的空勤人員統共不到四十人，想必老顧都跟你提過了吧？這工作說難不算難，但是說容易肯定也不容易。以後，你還得根據空勤人員每個月的體檢結果，對他們進行營養分析，該補的補，不該多吃的肯定也不能讓他們吃。這個還得你自己去請教一下醫務室那邊的同誌，當然啦，要是你會點外語的話，也可以參考一下國外空勤人員的飲食指南。”
沒等溫暖說話，那邊的顧青寒就說：“我可以幫忙翻譯。”
司務長笑了笑：“這個我就不管你們了，不過有個飛行員丈夫當參謀，他的意見也會比較直觀。關於空勤人員那些體檢報告，你有不懂的也可以問一下老顧。”
頓了下，顧青寒又問了一句：“平時不用忙廚房的活兒吧？”
司務長看了過去，挑了下眉：“那可不一定哦。”
“心疼了？來炊事班肯定得乾點廚房的活兒的，不夠人手的時候我都得去幫忙。”
溫暖怕顧青寒又說些不得體的話，拉了下他的衣角，看著羅慶軍快速說道：“謝謝司務長，我會用心工作的。”
“行，那我帶你去廚房，跟炊事班的同事認識一下。”說完，羅慶軍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然後領著溫暖往外麵走。
剛走出去司務長的辦公室，溫暖後背的樂樂便醒了，醒來的時候還好奇地打量著陌生的環境。
顧青寒見到小家夥醒了，怕她來到了陌生的環境不適應，便對溫暖說：“樂樂醒了，你跟司務長去廚房看一看，我帶樂樂去吃早餐。”
溫暖知道顧青寒還沒吃早餐，他今天是特地回來吃空勤餐的，剛好她這邊也要忙，便把樂樂的背帶解了開來：“那我跟司務長走一趟，等會你給她吃過早餐，就把孩子帶回來這邊。”
顧青寒抱起了孩子，看了眼溫暖：“好，你先忙，我帶樂樂吃個早餐就回來。”
羅慶軍看了眼剛剛醒來的小家夥，從溫暖背上下來之後就打了個哈欠，然後摟住了顧青寒的脖子，小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那雙烏溜溜的眼睛有點睡眼惺忪，看著沒什麼精神。
但是這麼粉雕玉琢的小奶娃還是不多見，尤其經曆了一個冬天，很多孩子臉上都皸裂了，起了黑黑的一層皮，不過他們這孩子那臉蛋依然白白嫩嫩的，一點兒都沒有受到天氣的影響。
其實在家屬院裡麵，也有挺多女同誌帶著孩子來工作的，部隊對這些帶孩子的家屬也表示理解。
在溫暖來炊事班之前，徐師長也跟他說了下溫暖的情況，他也知道溫暖和顧青寒家沒有長輩幫襯，孩子也這麼小，炊事班也打算給她安排了一個工位，讓她可以帶著孩子方便一些。
隻見顧青寒給他懷裡的小奶娃輕輕地拍了一下後背，溫聲細氣地貼在小家夥耳邊哄著她，又笑眯眯跟孩子說帶她去吃好吃的。
羅慶軍也是第一次見這樣溫柔又有耐性的顧青寒，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之前梁國安跟他說顧青寒是個老婆奴，整天愛往家裡跑，現在看來，這家夥可不止是老婆奴，還是女兒奴呢！
*
顧青寒帶孩子去了食堂，而司務長則帶著溫暖來到了後廚。
進去廚房之前，還有一個同誌在門口給他們做檢查。
司務長說，後廚其實是個至關重要的地方，前幾年，就曾經有一個敵特混進來了空軍基地，還想要進來廚房投毒，幸好被他發現了。
要知道，一旦部隊廚房發生這樣的案件，無疑是部隊災難式的事故，能進絕密檔案那種。
所以，能來廚房的人都要經過層層篩選，不僅要做到手腳麻利乾淨，還得有一顆警惕又愛國愛民之心。
部隊的飯堂很乾淨，東西也擺放得很整齊，即便大家都已經在忙碌著，但是所有東西都整齊有序。
溫暖走進來就見到了有一兩個熟悉的麵孔，她在雪崩救人那會兒見過。
不過也有一些暴脾氣，這會兒一個魁梧的壯漢正拿著鍋鏟，大聲地在訓人：“我都說了，這個土豆切成絲，是絲，你切成土豆條乾啥？狗都學會了，你還學不會！”
切土豆的年輕小戰士沒敢說話，倒是司務長笑了笑：“老鐘，大老遠就聽到你的聲音了，收著點吧，”
老鐘見司務長走來，直接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收啥收啊？炊事班的人連個土豆絲都切不好，傳出去不得笑到我們臉黃！”
接著，他就注意到了司務長身後的溫暖，想起了徐師長親自安排了一個女人過來給他們指指點點，隨即便問：“這就是新來的營養師？”
“我說這不是閒出屁來嗎？煮個飯還要什麼營養師？天天有魚有肉的，營養還不夠好？老子就不信了！”老鐘頗有點不爽地看著溫暖。
溫暖笑了笑，也沒有生氣，而是閒庭信步地走了過去已經做好的早餐擺放台前，大概掃了一眼今天的早餐。
老鐘說話的嗓門就大，而且他的級彆也比後廚這些小戰士要高，每當他說話，個個都嚇得縮頭縮腦的，有時候司務長也不愛聽他說話，掉頭走人。
他也還是第一次見不怕他的人，心裡頭有點氣惱，還想要唬一唬這個小姑娘：“我說啊，地勤那邊人手不夠，你大可過去跟那邊的嫂子們洗洗菜，切切肉，你們還有話題可以聊，我們空勤這邊就不用那些個亂七八糟的營養餐了。”
溫暖拿過一旁的筷子，漫不經心地撥弄了一下餐盤裡邊的土豆雞蛋餅，炸魚餅，還有核桃仁，旁邊的鍋裡還裝了一大鍋的黃豆漿，可惜黃豆沒打爛，大多還是一顆顆的。
溫暖問：“是麼？那您知道飛行員每天最基本的訓練是哪幾個嗎？”
溫暖朝老鐘看了過去，也不怕他：“是旋梯，固定滾輪，活動滾輪，這幾個訓練基本每天都會練。但是讓他們早上就吃土豆，炸魚餅，還有黃豆漿，這些都是脹氣又油膩的食物，您可以去問問有幾個飛行員訓練完之後不吐出來的？”
老鐘聽了溫暖的話，氣得胡子都差點豎起來了，尤其是聽完她最後的那句話，有點氣炸：“換了誰上去轉幾圈不都吐幾吐？這關我煮的東西什麼事？”
溫暖說的這幾個早餐，都是他上周寫的，怎麼能讓溫暖隨便質疑？
不過溫暖卻不管他，去儲物間拿了牛奶、雞蛋，還有一些沒有蒸的花卷。
花卷放進蒸爐去，然後又自己起了火，煎了幾個糖心荷包蛋，順便把牛奶熱了一下，倒進杯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