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顧青寒打完了電話就回了家屬院。
林美芝已經出院好幾天, 在房間裡頭休息，一聽到大門開掩的聲音，她那心就提了起來。
顧青鬆出門分紅雞蛋去了, 趙五珠在院子外頭洗尿布, 房間門並沒有關上，所以林美芝一眼便看到了顧青寒。
兩人遠遠地對望著, 林美芝心虛地轉過臉去，心撲通撲通亂跳。
顧青寒看著她，忽然走到了房間的門口, 問：“林同誌, 你覺得這樣過日子，心裡會踏實嗎？”
林美芝猛地回過頭，臉色唰地慘白下去，“我……我不懂大哥您的意思。”
“你以為你可以瞞得過所有人嗎？”顧青寒冷冷地看著她, 又說了句：“有些事，我希望你可以親口告訴青鬆。”
林美芝強顏歡笑, 反問：“大哥您說話我聽不明白，您是不是有些什麼誤會了？”
顧青寒也不打算跟她打啞謎，“我看過孩子所有的指標了，他不可能是早產兒。”
林美芝瞪大了眼睛, 還想說些什麼, 可身旁的孩子突然哭起來了。
顧青寒看了眼孩子, 說：“你要是有苦衷，可以跟青鬆直說, 而不是欺騙他。”
說完，顧青寒轉身走了。
分完了紅雞蛋回來的顧青鬆聽到了孩子哭得那麼厲害，隨即快步走進了房間, 擔憂地問道：“怎麼了？兒子怎麼哭那麼厲害了？”
林美芝咬了咬牙，說：“還不是你大哥，他不知道是不是不喜歡我們睡了他房間，剛剛回來看你們不在的，他就故意把門關得砰砰響，看來是想對我發脾氣了。”
她突然抓住了顧青鬆的手臂，說：“青鬆，你趕緊讓你大哥回去北城吧，我……我好害怕他！”
顧青鬆聽了林美芝的話，一開始覺得有點不可能，畢竟他大哥也不是那麼小氣的人。
再說了，他都帶上媳婦和孩子去北城了，這個房間不睡人也是丟空，怎麼會為了這個生氣？
不過顧青鬆看林美芝的臉色很蒼白，半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想到自己又無緣無故被打了一拳，其實心裡也一直窩火。
顧青鬆便安撫林美芝道：“美芝你放心，我去跟我大哥說一下，讓他早點回去。”
林美芝一刻都不想顧青寒在這裡待下去了，催促道：“那你現在就去說，我看你大哥可能也是為了之前那些彩禮對我有意見。”
聽著林美芝的添油加醋，顧青鬆更加的生氣了。
可是等他去找顧青寒時候，顧青寒不知道發什麼神經，又把他給揍了一頓，還罵他蠢死了。
顧青鬆不敢讓林美芝知道自己又被揍了，洗了個澡才敢回去房間。
*
那邊的溫暖從電話室出來之後，便去了軍區醫院一趟。
打算問問顧清蘭有沒有相熟的人在老家那邊的醫院上班。
剛剛她跟顧青寒打電話，聽他說林美芝在“早產”的那一天，咬著牙都非要去她小姨那個醫院生。
這個孩子的生長數據，也是都在她小姨那邊。
不過顧青寒在林美芝生孩子的那一天，已經去她小姨辦公室看過了，孩子的數據都是正常的，數據也顯示這個孩子的確是早產兒。
但是這個年代懷孕產檢，都沒有照B超的，所以這個孩子到底是時候懷上的，全憑林美芝的小姨來寫。
溫暖正這麼想著的，她已經來到了醫院。
顧清蘭剛好換班，準備去食堂乾飯，見到溫暖突然來找，還以為她是過來投喂的，便飛奔了過去：“嫂子，你又帶了什麼好吃的給我？”
顧清蘭現在已經成了護士站最讓人眼紅的人了，這段時間顧青寒不在部隊，她天天晚上都去溫暖家蹭吃蹭喝的，今天吃紅燒頭，明天吃香芋蒸排骨，後天吃油燜大蝦鮑魚……
所以顧清蘭一看溫暖來了，還以為她的嫂子又給她帶了什麼好吃的，笑得跟開花似的。
溫暖輕敲了一下顧清蘭的腦袋瓜，沒好氣道：“就知道吃，嫂子今天找你是有要緊的事。”
顧清蘭摸了摸有點疼的腦袋，也知道溫暖這次來找她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了，以前她都不舍得下重手的！
顧清蘭也板正了腰肢，看著溫暖，認真問：“嫂子，什麼事了？”
隨後她想到了大哥外出那麼久還沒回來，腦海又想起之前墜機的事情，臉色都白了，問：“嫂子，該不會是大哥他……”
溫暖哭笑不得，又給她敲了一下，“胡說什麼呢？你大哥好好的。”
顧清蘭忙“呸呸”了兩聲，“我立馬吐口水重新說，大哥肯定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溫暖這下真要被她逗笑了，不過也沒有繼續鬨下去，隻是說：“這次是你二哥。”
接著溫暖便說：“你二嫂早產了，生了個兒子。”
“什麼？早產了？”顧清蘭聽到這個消息，麵色還是唰地蒼白下去，雖然對這個二嫂沒什麼好感，不過聽到她早產那心還是揪了起來，感覺她的早產跟上次摔下樓梯有關。
雖然她真的沒有把她推下樓，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還是有點愧疚。
溫暖見她臉色這麼蒼白，知道她是想起了之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隨後便說：“你先不要擔心，你大哥說孩子出生的時候就六斤二兩，一切都很好。”
顧清蘭瞪大了眼睛，心裡默默算了下，皺眉問：“不是才七個多月嗎？居然就有六斤多？”
顧清蘭也有去產科那邊幫過忙，足月的孩子，早產的孩子相差很多。
而且這年頭的人都不夠營養，很多足月的孩子都在六斤左右，也有一些超重兒，七八斤也是有，但少之極少。但要說早產兒有六斤多，那真是沒有見過。
溫暖看著顧清蘭的表情，淡淡笑道：“你也覺得不可能是吧？”
“反正我沒見過。”顧清蘭搖了搖頭。
“所以，我跟你大哥都懷疑這裡麵有貓膩。”溫暖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隨即又說：“再加上之前林美芝摔下樓梯的事情，很有可能她是想隱瞞一些什麼秘密。”
顧清蘭聽溫暖這麼一說，便舉起了一隻手：“我發誓我真的沒有推她下樓梯的，我當時也覺得奇怪，她為什麼要那樣陷害我。現在看來，可能真的是林美芝故意這樣說的。”
“我相信你，你不是那種人。”溫暖摸了摸她的頭。
顧清蘭大膽地猜測：“這個孩子，該不會不是顧青鬆那個大水魚的吧？”
溫暖抿了抿唇，說：“所以我跟你大哥打算找出證據來，不然你二哥肯定不願意相信。”
顧清蘭被溫暖安慰了一下，心裡舒爽極了，不過又皺著眉頭憤憤道：“哼，顧青鬆就是個大傻叉，他肯定不相信自己放在手心上嗬護著的女人，居然給他戴了綠帽子！”
溫暖不想談論顧青鬆到底是怎麼樣的態度，現在是林美芝欺騙在先，這就事關品德的問題了。
溫暖便問：“所以清蘭你想想，在老家那邊有沒有認識的醫生還是護士，最好是在區醫院的，林美芝就在那個醫院生的孩子。”
“讓我想想。”顧清蘭之前下鄉了幾年，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去老家了，年前那會兒回去一次，還發生了這麼不愉快的事情，她也沒有見到自己以前的老同學。
很快，顧清蘭就想起了一個人，她初的一個同桌周玉芬，那家夥當時還喜歡顧青鬆來著。
周玉芬因為僅有的一個哥哥剛好結了婚，她可以留在了城裡。
當時她下鄉，周玉芬也沒有讀高中，而是讀了衛校，後來寫信給她才知道，她已經去了醫院上班了。
顧清蘭便跟溫暖說了一下她的這個同學，說她現在也是醫護從業者。
溫暖一聽覺得有戲，便說：“那我們讓她幫幫忙，看看林美芝的病曆有沒有造假過。”
顧清蘭一聽，立馬就來了精神，拉著溫暖要去電話室，給她那個舊同學打電話。
不過準備出去醫院的時候，卻遇到了李大響。
有護士站的同事便喊道：“清蘭，李排長又來找你啦。”
說完，還曖昧地笑了笑。
溫暖挑了挑眉，不過顧清蘭卻大大方方地朝著李大響走了過去，問：“大響，你來啦？”
李大響注意到顧清蘭身後的溫暖的，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先是喚了聲：“嫂子，你也在這裡啊。”
溫暖笑了笑：“嗯，對啊，你過來找清蘭什麼事？”
還沒等李大響說話，顧清蘭便先應道：“哦，大響說他有事要去縣裡一趟，我就讓他幫我找一本中藥的書。”
接著顧清蘭便看向了李大響，問他：“大響，是不是幫我找到那本書了？”
溫暖看向了李大響，五月的北城還不是很熱，不過李大響卻滿頭是汗，看樣子他肯定是趕過來的。
不過聽顧青寒說團裡很多事務都交給李大響處理，他居然還有時間去縣裡？
看來，春天到了，有人的春心也動了。
隻見李大響把手裡的一大遝書遞給了顧清蘭，說：“找到了，順便又拿了其他的一些書，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上。”
顧清蘭抱著那沉甸甸的書本，隨意翻了下，眼睛也亮了，笑眯眯道：“那當然用得上，謝謝你大響。”
接著她又問：“多少錢？我把錢給你。”
李大響本想說不用，不過對上溫暖的眼神，接著就說了個數。
顧清蘭翻了一下口袋，發現就隻有五毛錢了，便說：“我不夠錢，我問問我嫂子有沒有。”
溫暖笑了笑：“我也沒帶。”
然後她提醒道：“清蘭，我們還有事呢。”
顧清蘭愣了下，便把書本放在了最近的辦公桌上，然後對李大響說：“大響，我沒帶夠錢，我明天再過去給你。”
“不著急，等你有空再給我也不遲。”說完，李大響跟溫暖打了個招呼，撒腿就跑了。
顧清蘭看著李大響的背影，笑了笑：“跑這麼快……”
溫暖看著顧清蘭那乾淨清澈的眼神，沒有任何一點點的遐想，看來是還沒開竅。
也不急，反正清蘭還這麼小，又剛剛才進了部隊，戀愛的事情她反倒希望她晚一點。
兩人又去了一趟電話室，不過這電話還是打了兩天才聯係上清蘭的那個同學，而且還真的那麼湊巧就在林美芝生產的那個醫院上班。
兩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接通了電話，就說起了這幾年的事情。
周玉芬聽到了顧清蘭居然當了兵，也跟她一樣當了醫生，就感歎道：“嗚嗚嗚，我就知道我們心有靈犀，你看我們居然相隔千裡居然也進入醫護行業了，這不就是緣分嗎？”
顧清蘭：“對對對，天大的緣分！”
兩人又啪啦啪啦聊了一大堆醫院的事情，直到溫暖提醒，顧清蘭才說起了正事，問周玉芬有沒有辦法找到病人的病曆，或者是曾經掛號檢查的那些檔案。
周玉芬也是在醫院上班的，那些家庭狗血糟心事不知道見過多少次了，於是便問：“你該不會懷疑顧青鬆的兒子不是他的吧？”
顧清蘭知道這些事瞞不過老同學，既然找她幫忙，這事就瞞不住：“嗯，你有辦法嗎？”
周玉芬哈哈一笑：“顧青鬆也有今天，讓他當年對我愛理不理！你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
顧清蘭不大放心地問：“你……你該不會還對我二哥有那個念頭吧？”
周玉芬：“……”
“你放心，我肯定公事公辦。”
然後就把電話掛了。
*
過了兩天，就有消息了。
周玉芬說去年十月初的時候，林美芝有婦產科掛號的記錄，而且還做了一個尿檢，不過尿檢結果已經沒有了，因為記錄都不能讓他人查看，也不能帶出醫院，周玉芬隻能幫到這裡。
那邊的顧青寒已經連續幾天待在了公安局。
他以前在省部隊有個戰友，轉業回來當公安，剛好就在他們老家的街區。
趙寶剛看顧青寒連續在這待了兩天，也不滿了：“老顧，你還不回北城，待在這乾嘛啊？你媳婦兒閨女都不用管了嗎？”
趙寶剛對這個戰友的到來感到非常疑惑，也有點不爽。
自從這家夥來了之後，他的辦公室就多了不少女同誌來圍觀，然而那些女同誌都不是來看他的，是來看這個有婦之夫的！
對他這個單身人士，居然不聞不問的。
偏偏這個有婦之夫這幾天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埋頭查案件，查的還是什麼強丨奸案，流氓案之類的。
查完了流氓案，又翻起了死亡銷戶的登記，趙寶剛還真猜不到這個戰友是為了何事。
不過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顧青寒卻絕口不提，趙寶剛也懶得找無趣了。
兩人一起參軍的時候，顧青寒就是這個性子，要是不想說的，沒人可以從他嘴裡挖出半個字來。
顧青寒微微抬起頭，看向了頗為不滿的戰友，隨即道：“應該快回來了。”
話落，辦公室的座機便響起來了，趙寶剛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說：“你的，快接吧。”
就是人家兩小口分隔兩地，這狗糧還是噸噸地喂到他嘴裡。
氣人。
隻見，顧青寒拿起了電話機，那一直沒有彎過唇角，此刻卻微微揚起了一個弧度，看得趙寶剛牙都疼了。
“媳婦兒。”
溫暖聽到顧青寒的聲音，聲音也溫柔了下來，“青寒，吃晚飯了嗎？”
溫暖知道顧青寒這幾天都在公安局，他說去供銷社那邊調查過，人人都說林美芝之前沒有交往過對象，顧青鬆是第一個。
而且大家對林美芝的印象似乎都挺好，說她是個好孩子，也沒有亂七八糟的朋友，每天就是上班下班。
風評很好。
所以顧青寒就懷疑她會不會曾經遭遇了一些不好的經曆，但是這兩天在公安局查了，最近這兩年都沒有流氓案，更沒有□□案。
顧青寒便應道：“還沒，等你的電話。”
他們約定了在這個時間段通電話，所以顧青寒這兩天都待得比較晚。
溫暖皺了下眉，看了下電話室的時鐘，嘀咕道：“都幾點了，怎麼還沒吃飯？之前看你的體檢報道好像胃有點小毛病，你要注意一點啊。”
顧青寒聽著自家媳婦關切的話，心裡高興，便說：“知道了。”
溫暖隨即跟顧青寒說起了周玉芬幫忙查來的事情，不過顧青寒聽了後卻沒表現出驚訝，看來他也查到了。
顧青寒忽然說：“那個男的，已經去世了。”
溫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問：“哪個男的？”
然後她後知後覺地知道了顧青寒說的那個人，是孩子的生父。
溫暖又問：“那個男的，是什麼人？”
顧青寒沉默了一會，看著手裡的卷宗，說：“是林美芝家隔壁大院一個男同誌，叫徐國明，他們以前是高中同學，不過徐國明在去參軍的路上出了意外。電話裡沒辦法跟你說明白，到時候回去再跟你說。”
溫暖握著話筒，點了下頭：“好，那我等你回來再說。”
顧青寒想了想又說：“我剛好也要去一趟瓊州島處理一些事情，可能還得推遲一些時間才會回去。到時候不管青鬆怎麼處理，我都必須要回去了。”
在這外頭待那麼長時間，顧青寒已經非常想孩子和溫暖了。
隻是現在還不是合適的時機，林美芝坐著月子，怎麼著也要等她出了月子再說。
溫暖：“也好，反正林同誌在坐月子，等她坐好月子再說吧，反正這事也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