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顧青寒這一覺睡到了中午十一點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 房間的窗簾還緊閉，房門也關著，乍一看像是早晨六點多時的光景。
不過溫暖和樂樂已經不在房間裡頭。
顧青寒怔了幾秒才從炕床上起來, 床邊的小桌子上已經放著他的軍服, 整齊地疊著。
他快速換上了軍服之後, 就走出了客廳。
溫暖和孩子都不在，隻有陳媽一個在廚房裡忙碌，陳媽聽到動靜, 便說：“青寒，你起來啦？你稍等一下, 我把這個菜炒一下就可以吃飯了。”
早上她就準備了早飯，不過一直沒等到顧青寒起來，溫暖就吩咐她今天中午早點做飯, 顧青寒中午吃過飯又得忙了。
所以她十點多的時候就把飯給煮了，現在顧青寒一醒，就能吃飯。
能讓顧青寒忙成這個樣子，看來空軍基地這事兒不小。
不過事情越是嚴重, 她就得把日子過得越平淡, 不能讓人有所察覺。
顧青寒聽了陳媽的話, 也沒有說什麼，隻是問：“小暖和樂樂呢？”
還有三個星期左右，就是溫暖的預產期了，聽趙醫生說雙胞胎都會提前出來。
現在家屬院又出了這樣的事情，看來得抓緊時間，讓家屬院恢複平靜。
陳媽：“小暖帶孩子過去桂花那邊了，說樂樂吵著你睡覺，等會就該回來了。”
溫暖是八點半就跟孩子起來的, 每隔半小時就回來看一次。
話音剛落，溫暖果不其然就回來了，不過樂樂卻沒有跟在後頭。
她看到了顧青寒，便問：“起來啦？有休息好嗎？”
顧青寒點了點頭：“睡到了現在，我吃點東西就過去。”
溫暖看了眼她早上給擠好的牙膏，便笑道：“嗯，那趕緊洗漱一下，吃點東西就回去吧。”
平時顧青寒也沒少給她擠好牙膏，現在男人工作忙，她也會獻一下殷勤。
等顧青寒洗漱出來，溫暖已經給他裝好了一碗飯和一碗湯，坐在八仙桌旁等他。
“過來，我跟你一起吃一點。”這幾天顧青寒神龍見首不見尾，溫暖已經好多天沒有跟他一起吃飯了，早上就更不用說，有時候顧青寒淩晨回來，早上沒睡兩小時就出去。
溫暖現在不上班，睡得都比較晚。
現在有這個機會，雖然還沒餓，但也想跟男人坐一坐。
聞言，顧青寒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挨著溫暖的位置坐了下去，然後問：“樂樂呢？”
溫暖輕笑道：“你家閨女啊，現在可厚臉皮了，又哭又鬨說要在桂花嫂子家吃了飯再回來。”
顧青寒笑：“隨她吧，等會讓陳媽送點肉過去。”
換了彆的人，顧青寒也不想讓樂樂去蹭人家的飯，但是桂花嫂子一家就另當彆論。
“知道了，你趕緊吃飯，我先喝點湯。”溫暖給他夾了一塊燉排骨，自己也慢悠悠地喝湯。
吃得差不多時，顧青寒放下了手裡的碗筷，伸手覆上了溫暖的肚子上。
問她：“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這個關節點碰上了部隊出現敵丨特，顧青寒無時無刻都在擔心。
既擔心讓餘黨給跑了，又擔心溫暖在這幾天分娩，最怕兩頭都兼顧不上，落了一場空。
溫暖搖了搖頭：“我挺好的，你不用擔心，從上個月開始，趙醫生每周都會過來幫我檢查，你就放心做你的事吧，”
比起個人家庭的事，顧青寒現在要處理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她也不是分不清輕重的人。
顧青寒點頭，又問：“趙大夫這周來過沒有？”
顧青寒把那兩顆從敵丨特嘴裡掉出來的藥包拿去給趙老爺子做檢測了，不知道他最幾天有沒有空。
不過趙老爺子倒還不知道敵丨特的事情，就是怕因為那事耽誤了給溫暖檢查。
溫暖便應了一句：“前兩天清蘭來過，趙老爺子還沒來，不過一切都正常，不來應該也沒問題。”
“你彆擔心了，歇一會就回去忙你的吧。”
這次是顧青寒在這幾天睡得最久的一次，足足睡了五個多小時。
不過溫暖依稀記得他今兒早淩晨說過已經把人給抓住了。
但是溫暖總感覺家屬院還是籠罩在一片暗流湧動之下，感覺家屬院人都少了一些。
顧青寒怕是還有一段時間要忙了。
顧青寒笑了笑，把身子有點笨重的妻子小心翼翼地摟進了懷裡，沉聲道：“彆動，讓我先抱一抱你。”
溫暖沒有拒絕，安靜地挨著他寬厚的肩膀坐著，聽他渾厚的心跳聲。
從廚房出來的陳媽看到這個情形，便笑了笑，轉身回去，然後從廚房的小門出了院子，往張桂花家裡走去。
約莫坐了三分鐘，顧青寒看了下時間，便說：“我先過去了，你在家裡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可能不回來，就算回來也比較晚。”
“你讓樂樂和陳媽在晚上的時候不要再出去玩了，就在家裡待著。”
溫暖看顧青寒起來了，還打算收拾碗筷，便壓住了他的手，說：“放著吧，等會我讓陳媽收拾一下就好。”
顧青寒笑著點了點頭，“你吃點東西就睡個午覺，我過去了。”
溫暖就跟著他身後，拿了軍帽遞給他，說：“去吧，家裡有陳媽，隔壁家還有桂花嫂子她們，你就放心好了。”
顧青寒頷首，在溫暖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就匆匆出門去了。
*
溫暖後來又過去桂花嫂子那邊。
桂花嫂子看溫暖過來，便好奇地問道：“怎麼今天不見那個林嬸子過來？”
之前冤枉溫暖餅乾有問題的事情，在家屬院是傳得人儘皆知，聽說林團長回家之後還罵了林嬸子一場，肯定得過來道個歉的吧。
溫暖吃著陳媽遞過來的蘋果，語氣淡淡道：“隨她吧，就是道歉我也不想理她。”
不過溫暖估計，林嬸子可能有一段時間要忙，那事她猜想應該跟林家脫不開關係。
那張畫她看過了，第一個印象就是花花給畫的，大概率是出在了他們家。
但是現在還沒有任何消息，家屬院雖然有點不一樣，但表麵上依然風平浪靜。
梁嬸子也頗為看不起那個林嬸子，哼道：“就是，以後見到她得繞路走。”
接著梁嬸子就對樂樂說，“樂樂，以後彆再給東西彆人吃了，知道嗎？以後也彆跟那個花……”
溫暖聽到梁嬸子這麼說，便打斷了她的話，對樂樂笑道：“對，以後樂樂就回家再吃東西。”
花花是無辜的，而且也就比樂樂大半歲，她其實也很喜歡這個孩子。
事情的後果，不應該讓小孩子來承擔。
以後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樂樂吃著肉，一張臉塞得鼓鼓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大人的話，就點頭：“好。”
在桂花嫂子家聊了一會兒之後，溫暖就帶樂樂回去睡午覺了。
到了傍晚時分，家屬院家家戶戶開始吃飯拉家常，趙老爺子才背著一個藥箱過來。
之前，趙老爺子都是中午那陣子過來的，溫暖還以為他忙，這周就讓顧清蘭給她檢查，沒想到居然就來了。
趙老爺子已經來過很多次了，但這一次跟以往不同，進門的第一句就是：“顧副團長呢？他沒在家？”
溫暖下意識搖了下頭，說：“這幾天都在訓練呢，說是為了國慶閱兵做準備。”
本來飛行隊任務就重，附近幾家人也沒有察覺顧青寒這幾天有什麼不同。
不過彆人問起，溫暖就是說他為國慶做準備。
趙老爺子皺了下眉，還是按照流程，先給溫暖把一下脈，好一會才說：“都挺好，未來兩周就不要去遠的地方了，就怕隨時都有可能生。”
接著趙老爺子又看向了陳媽，說：“先把東西準備起來，產婦的，孩子的都要準備好。”
陳媽笑嗬嗬地點頭：“好好，我早就準備好的了。”
樂樂在一旁似乎是聽懂了一些，便瞪圓了大眼睛，興奮地問：“媽媽肚子裡的小寶寶要出來了嗎？”
陳媽把孩子給抱了起來，笑道：“是呢，到時候你就是姐姐了！”
樂樂笑哈哈地重複著：“太好了，我就是大姐姐了，冬天的時候我可以帶小寶寶堆雪人，還可以教小寶寶畫畫，給他們讀小人書！”
溫暖聽到樂樂這麼說，也跟著笑了笑，然後看向了趙老爺子，卻發現他表情有點凝重。
兩人四目相對，溫暖刹那間就感覺到老爺子是有話對她說，想到家屬院最近的不平靜，溫暖內心咯噔了一下。
於是便對陳媽說：“陳媽，你帶樂樂過去桂花嫂子那邊跟柱子玩一下，等會我們再吃飯。”
陳媽愣了下，但還是很快應道：“行，我們現在就過去。”
陳媽出門的時候，還懂事地把客廳大門給掩上，然後才抱著樂樂走出了院子。
溫暖看陳媽出去了，也沒有轉彎抹角，問：“趙醫生，您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趙老爺子自從去了軍區醫院之後，便跟以前不一樣了，臉上多了些笑容。
但是今天的他，溫暖看到了從前他在牛棚時的慌張和自卑。
趙醫生抿了抿唇，舒了一口氣，無比慶幸自己遇到的是這麼機靈的溫暖。
他壓低了聲音道：“溫暖同誌，實不相瞞，我確實有話跟你說，而且還是很要緊的事兒。”
溫暖被他的話說得也緊張了起來：“您說！”
趙老爺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不知道你是否知曉我當年被下放牛棚的原因？”
“我知道。”溫暖毫不猶豫地點頭。
聽顧青寒說，趙老爺子當初是因為救了一個人，但是那個人叛變了，成了組織的敵人。
有人知道了這事，就告發到上麵，讓老爺子受到了牽連，因為又是有過留學的經驗，直接就被打成了右，下放到北城來。
可是事情都過了這麼久，趙老爺子也平反了，那就證明他沒有叛變的嫌疑，為什麼重提這件事？
趙老爺子剛才說話的聲音已經夠低了，但是這一回幾乎是用氣聲來說的：
“我在咱部隊看到那個叛逃的家夥了！”
“我知道顧副團長最近在忙一件很重要的事，這事你聽完之後可以判定一下，會不會是跟那個人有關。不過我需要提醒你們，那個人已經改頭換臉了，不是當初的模樣。我之所以會認得他，是因為他腿上的傷疤，那是當年我救他那時候留下了，還有他的背影。”
要不是今天一早，有人給他送來了兩顆藥物，趙老爺子也察覺不了部隊有什麼不對勁。
但是他以前也是軍人，知道事情的反常。
剛好中午那會兒，清蘭說有個鬼鬼祟祟的人來到了醫院，似乎是想找他看病，但是沒有等趙老爺子出來，那人就一拐一拐就走了。
他隻看到了一個背影。
但因為正值夏天，雖然那人有意掩飾，但是那一拐一拐的身影，還有不輕易露出來的腿傷，都像那個人。
再結合那麼多異常，趙老爺子就肯定部隊出大事了。
聞言，溫暖放在桌沿的手，瞬間用力抓緊，皺起了眉頭：“趙醫生，你應該找青寒彙報這事！”
趙老爺子搖了搖頭：“不，我感覺對方還沒發現什麼，但要是我去找顧副團長，恐怕就要打草驚蛇了。”
他有種預感，那個人回來看他，不是因為顧青寒調查的事情，單純是過來看他。
雖然這個猜測不一定對，但是他覺得先來找溫暖，讓她告訴顧青寒，也是最好的辦法。
溫暖看著老爺子，擔憂地說：“趙大夫，您也要保護好自己，要不派兩個警衛員跟著吧，我怕那個人對你不利。”
趙老爺子搖了搖頭，“不會，你趕緊找個機會告訴顧副團長，我先回醫院了，今晚還有一台手術。你也保重身體，現在胎兒對你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對方真要下手，多得是機會。
而且趙老爺子猜測，那人不是過來報複的，畢竟他當年對他有恩。
但就算是報複也沒事，就當是用他來引蛇出洞，也是為組織做了一件有用的事。
他也死而無憾了。
溫暖還想要說什麼，老爺子已經背起自己的藥箱子離開了。
*
與此同時，審訊室。
徐師長和李政委都小睡了一會兒，才回來這邊。
看顧青寒還在這邊，徐師長便說：“要不要先吃個晚飯？看來在他們嘴裡已經套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了。”
徐師長已經派了幾隊精兵，暗中搜查，可是白天不是最好的機會，還得是夜晚。
顧青寒皺了皺眉：“我還不餓，林團長和林嬸子那邊還審出點什麼嗎？”
李政委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齒道：“彆提了，那個林嬸子知道兩個孫子是敵丨特，問她那兩孩子有沒有跟可疑的人接觸。結果林嬸子就說另一團夥是你家前不久過來的陳媽。”
“她說家屬院就來了這幾個陌生人，不是他們幾個還有誰？這個林嬸子真的壞到根了，自己的親孫子下落不明也不關心一下，還說自己舉報了陳媽，算是立了功，要我們趕緊把他們林家所有人全給放了。”
“我放她娘的屁！”
李政委發了很大的脾氣，桌子被他拍得搖搖欲墜，嚇得周邊幾個年輕些的軍人，紛紛抖了抖。
徐師長也緊緊皺著眉，哼了一聲：“虧她說得出來，胡說八道的家夥。”
不過，下一秒他卻看著顧青寒，說：“不過林嬸子這麼說，也不是空穴來風，你家陳媽確實也是最近幾個月過來家屬院的，既然林嬸子這麼說，理應也調查一下。”
李政委不可置信地看著徐師長，本想說些什麼，不過顧青寒卻已經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做，我現在就帶人過來。”
李政委看著顧青寒還真的走了，便皺著眉看身邊的徐師長，“不是，你還真懷疑上他們家那個陳媽了？”
說實話，審了林嬸子一整天，李政委都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之所以說是陳媽，可能就是想報複一下昨天中毒的那事。
徐師長哼了一聲，白了李政委一眼：“無論是誰，都有嫌疑，你我都有。既然林嬸子這麼說的，肯定得調查。”
李政委一聽，就知道事情沒有那麼簡單。
這不，肯定是報複顧青寒懷疑到他們身上來了……
小心眼又耍心眼……
李政委歎道：“不過顧青寒待在這裡也是大材小用，希望他趁著這個機會也出去找找看，有沒有可疑的人。”
明天就是周一，就算是他們想隱瞞下去，估計也難了。
時間拖得越久，證明暴露的風險就越高。
*
“什麼？”顧青寒聽著溫暖的話，似乎有點不相信——
當年連累趙老爺子被下放的叛徒居然回來了？
但顧青寒很快冷靜了下來，用手掌抹了一把臉，對溫暖道：“彆出門，好好待在家，我現在就帶人去找。”
溫暖點頭：“行，青寒你也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會把他們一網打儘，讓你安心把孩子生下來。”說完，顧青寒就準備走了。
接著溫暖又問：“那陳媽……”
顧青寒表情一滯，自作主張說：“讓陳媽早點睡，這事跟她無關。”
說完，這次是真的要走了。
陳媽在顧青寒走後，一直還在抹眼淚，她也不知道自己居然會被打上了敵丨特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