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戰過後山下死傷無數,陰煞氣極重,汨羅遏天大陣崩裂,那風聲像是惡獸嘶吼聲,令人心生懼意。
但此刻想要撤退,也不可能退了。
葉寧跟著聞月樓一路到了九聖山之巔,巨大的漩渦中散出的威力極強,修為略薄的人稍有不慎,隻怕會直接被吞噬湮滅。
熊熊烈焰一路燒上了山巔,朔月已到,黑夜早已不見半點月光,隻見衝天的妖異火光,簡直宛如人間地獄。
葉寧與聞月樓靠近那大陣的邊緣,往下看,根本看不見漩渦的最底處,那裂痕如同萬鬼深淵。
這場麵讓她有點不知所措,不由地咽了咽口水,便問:“那個陣盤就在下麵嗎?”
跳下去也太挑戰心臟了。
聞月樓‘嗯’了一聲,冷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說道:“數不清的冤魂死人也在下麵。什麼聖法天地重陣,也不過一片萬古墳場罷了。”
昆山為其而亡,青淵人為其而滅族,再者到仙魔大戰,魔尊身死隕落……通通都交代在這裡了。
葉寧想到了什麼,恍然道:“等等,難道你最開始說找的墳……”
聞月樓給了她一個淡漠而肯定的眼神。
葉寧麵上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有些謹慎,也莫名緊張,道:“那……你要找的真身,會不會也在下麵?”
“不知道。”聞月樓語氣很平靜,他轉而看向葉寧,忽然就扯唇笑了,鬼畜地問道:“好奇嗎?”
“……”葉寧不知道自己的臉上該是什麼表情才好了,都什麼時候了?好奇個球啊好奇!
當然好不好奇,最後結果都是一樣的,要毀陣那就必須到這下麵去。
葉寧和聞月樓兩人就逆著暴流,直接進了那洶湧的漩渦中心。
也就是在下去的那一刻,葉寧就感受到來自失控了的陣壓的威力,有種五感一下子被剝奪之感。
不過在那個瞬間,她感覺到了混在風裡的嘶吼悲鳴,那就像是人痛苦的呼救聲,血淚不止地控訴著什麼。
葉寧一直沒有反應的後頸,詛咒血痕像是被喚醒了,就開始刺痛了起來。
聞月樓說的沒錯。
青淵人是被用來填陣,全族葬身於此,千萬年怨魂不散,殘魂死靈被
死死地被禁錮在這裡麵,不得出,可謂是怨氣衝天。
難怪這個詛咒的威力那麼強,像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隻怕是這個害人不淺的陣法不毀,怨氣就永遠不會消散。
在一陣尖銳的鈍痛要發作的時候,葉寧就感覺到自己的後頸被冰涼的手指壓住了,一道清訣緩緩地打入了她的身體。
聞月樓將她抱住,穩穩落在裂岩之上,他看了眼唇色發白的葉寧,眉間籠罩上一抹陰鬱。
他冷眼看向周圍聚攏過來的怨魂魍魎,便隨後便暴虐地一掌打過去,瞬間讓那些難纏的東西碎成了渣滓,不得再近身。
聞月樓把她抱得很緊,嗓音低低,道:“再等等。毀了這裡,用不了多久。”
葉寧點頭,比起痛意更讓她心神不寧的,是那些似有若無的慘叫聲,還有哭喊聲。
詛咒血痕在她身上發作。
像是有無數道聲音在掙紮,似命令,似哀求,無一不是在催促著她,儘快毀了這個地方。
聞月樓大概是看出來了。
他掐滅了一縷試圖爬上葉寧身上的怨氣,很不耐地,很陰沉地警告道:“不中用的東西,若是再不識好歹。就永遠困在這裡生生世世不得安寧吧。”
他這話似乎是對空氣說的,但葉寧知道並不是,他是對那些□□的怨魂說的。
因為明顯她聽到的聲音,小了很多很多。
他大爺的這世上果然什麼鬼東西都欺軟怕硬。
很快,他們便一路下到了最底層,散發出來的陣壓淩厲無比,陰風如無形中的冷箭,簡直要將人刺穿而亡。
與此同時,葉寧也終於見到了汨羅遏天大陣的真麵目。九條巨大的鎖龍鐵索圍成的陣法,一半聖光大開,但另一半則是煞氣洶湧。
而很詭異的是,那陣法上麵疊起來的,全都是冤魂枯骨,密密麻麻的,都不知道這裡麵究竟是填了多少修士乃至魔修進去。
陣盤便是鐵索上方,浮著一行行血紅色的詭異符紋,像是血淚鑄造而成的,完全沒有仙門正道術法的影子。
葉寧第一次體會到聞月樓的魔鬼形容是何其貼切,何其犀利了。
這可不就是大型墳場嗎!
聞月樓目的很明確,並非刨什麼墳,找什麼真身,就是要毀了這個
千千萬萬枯骨和怨魂堆成的陣法。
所以他出手也很狂亂,很殘暴,直接就是衝著陣盤中央去的。
果然他出手的那一刻,本就崩塌的陣角那缺口更大了,兩道威壓猛地盛開,仿佛是要天崩地裂。
葉寧隻感覺到耳朵轟鳴,差點要聾了。
她咬牙撐住,在一旁給聞月樓護法。
成敗就看這一步了。
這玩意沒了,沒有什麼填陣,殺人滅族的陰謀也不複存在,她身上的詛咒便消失,這世上再沒有任何東西能威脅到聞月樓了。
就衝這個,說什麼也得把這坑爹玩意給炸了。
心裡的這個念頭越強烈,葉寧就越拚命,甚至感覺自己身上就充滿了力量。
媽的拚了!!
失控了的陣法動蕩,撲殺一切,兩極威壓碰撞,一**衝擊而來,山搖地動。
朔月之期稍縱即逝,毀陣必須要快!
要快!
很快!
人的潛力一旦被激發出來,就不可收拾了。
葉寧也沒有想到,並肩作戰的力量是如此的強大。轉瞬間,堅不可摧的陣盤重遇魔印之力夠,便一點點被瓦解,坍塌。
聞月樓在黑霧中驟然收手,攻破的時機一到,根本沒有猶豫,踏碎了虛空陣盤。
而那瘋狂叫囂的怨氣立刻就停止了。
仿佛世界在那一刹那靜止了。
很是狼狽的葉寧一愣,抬頭看向碎裂的暗影浮光,失去了攻擊力,仿佛一切恢複了原貌。
結,結束了?
她感覺到身上一輕,摸了摸脖子,痛意不再,更重要的是,浮光落在她身上的同時,那塊要命的詛咒血痕,竟然真的消失了……
“成功了!”葉寧簡直喜極而泣,艱難地杵劍起身,踉踉蹌蹌向聞月樓跑過去。
明明是一段那麼短的路,她卻感覺走了一輩子那麼長。
聞月樓穩穩地抱住了她,也顧不上自己的手全是血跡汙穢了,聽著她的心跳聲,慢慢地穩住了氣息。
聞月樓看向她細白的脖子,眼眸裡的那抹血色未退,就笑了,有些陰鷙危險,也有些莫名的溫柔。
“總算不枉此行。”
不枉此行。
翻天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