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你我天造地設(1 / 2)

葉寧和聞月樓一起離開。

江寒離那天還是不動聲色地出了關,他站在崖上,遠遠看離開的兩人,神情默然。

牧重雲來到他身邊,麵色有點猶豫,便道:“師兄,人各有誌。師妹……葉寧她自己選了這條路,師兄你就不必再多憂心了。”

江寒離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他遠遠地看向遠處的山峰,隻是突然道:“你說她會不會後悔?”

牧重雲一愣。

他道:“不會。她已經說過很多遍了。”

“說的也是。”江寒離兀自輕笑了一聲,壓下了眼裡那一抹淡淡的愁緒,冷道:“淩霄宗沒有葉寧這個人,以後再見就是陌路人了。”

牧重雲點頭。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師妹早早放下了是好事,如今江師兄也放下心結了,這對兩人都好。

不知道為什麼,牧重雲在很早的時候,就有預感他們兩人是走不到一起的,總有一種會玉石俱焚的毀滅感。

有緣無份的最終相背而馳,最好的局麵大概就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擾。

江寒離轉身離開。

牧重雲想到了什麼,有點尷尬,便道:“師兄,還有一件事。那個,紫南山那邊傳書說是白姑娘傷重,求助師兄……”

擇無仙尊犧牲,聞月樓舍了締魔印將縫隙封死,天裂已滅,卻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聞月樓作為主力不可避免地身受重傷,白翎翎和江寒離同時墜入裂縫中,自然也不能幸免。

所以他們傷勢都不輕。

撇去聞月樓這個魔頭胡作非為的操作不談,他們兩個仙門正道投身在天裂縫隙裡,不懼生死苦苦打下了一場惡戰,明麵上,他們兩人才算是真正救世之人。

江寒離聽到牧重雲的話後,微微一頓。

“請萬藥宗師叔下山去一趟,代我問候,今後你不必輾轉傳話。”他低低地咳了一聲,聲音沉穩而冷靜。

牧重雲一愣,那是白姑娘的親書請求,他以為江師兄怎麼也會親自去看望的。

他輕輕地歎息了一聲,世上的緣分愛恨最是擾人,也最讓人猜不透。

葉小師妹在這亂局中抽身離開,無人阻攔,明明是好事,不想斬斷了亂麻後,最後江師兄和白翎翎

竟然是漸行漸遠。

牧重雲想不通。

當然他想不通的事情還有很多。

江寒離似乎在那一瞬間便做了另外一個重要的決定,他沉著聲音,交代道:“即日起,我閉關療傷修煉,十年不出,淩霄宗便暫時交給你打理了。”

牧重雲沒想到這接任令會這麼突然。

這可不是小事。

“師兄……”

江寒離卻笑了,道:“以後辛苦你了。重振宗門,整肅仙門風氣,並非一人之責。從前做什麼事獨來獨往是我之過,真正同門親者,應當同舟共濟,並肩前行。”

這也算是這事過後,他所悟到的一點道理,談不上多深刻,卻也彌足珍貴。

牧重雲還是第一次聽到寡言少語的清冷師兄心平氣和地對他說如此鄭重的話,就愣住了。

他心裡一時有些感動,畢竟他天資、修為、本事皆不如江寒離,在淩霄宗一直都是個吊兒郎當半桶水的存在,小事能用,大事沒譜。

隻要江寒離還在的情況下,不會有人會覺得他能獨當一麵,也包括他自己。

而一直信任他,覺得他是一顆躲在蚌殼裡明珠,隻有後來改了性子,對他盲目吹彩虹屁的葉寧。

牧重雲嘴上調侃一笑而過,但心裡也是在意的,所以他格外護短,後來死活都護著葉寧這個離經叛道的小師妹,多少是有一些原因的。

現在葉寧走了,他沒了知音,十分落寞。

卻不想,江師兄麵冷心熱,其實也是將他視作堪當大任的同門的。

得到肯定的牧重雲仿佛一下就找到了人生價值,他的心一下活絡起來,鄭重道:“師兄放心,儘管交給我。”

江寒離遲疑了一下,拍了下牧重雲肩膀,然後就離開了。

經曆風風雨雨,偌大的淩霄宗內沒有明爭暗鬥,一片祥和,安寧。

葉寧本來和聞月樓是一起回蝶泉花穀的,但是回去的途中,他們正好就碰上了幾年一度的盛大的花燈集會,葉寧興致勃勃,就在熙熙攘攘的十裡街停留了下來。

萬人出行,長街上晃動的燈光連綿成線,處處皆是歡聲笑語,葉寧的心情也不自覺地好了起來。

他們站在高高的城牆之上。

葉寧眼神柔軟,“真好看。”

在原來的世界時

,她兒時曾看過璀璨的美景,一直銘記於心。最後她毫無征兆地離開,沒能趕得上看一場煙花會,心裡總有些遺憾。

聞月樓居高臨下,看看著底下吵吵鬨鬨的人和刺眼的燈火,皺眉,道:“這有什麼好看的?你喜歡煙火花燈,我可以燒一座山給你看。”

“……”

……魔鬼的寵愛說沉重,那也沉重。

葉寧無奈道:“那不一樣。”

聞月樓不覺得哪裡不一樣,一堆吵鬨的人一堆破燈,有什麼可看的?

不過他還沒說話,就被葉寧牽著手,慢慢地混進了人群中。

這下聞月樓倒是安靜了,十指相扣,他就莫名溫順,任由葉寧牽著走。

到了街上,葉寧才發現這裡的男男女女,麵上幾乎都戴著青青紅紅的麵具。

她也想去弄一個,好不容易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個賣小玩意的小攤,正想買一對金童玉女的麵具,結果給了錢結果老板突然改口說那是自留的,不賣了。

葉寧就有些不愉快了。

而那老板不知道是不是不想退錢,就竭力推薦那一對賣不出去的剩貨,就是兩副描邊毀得徹底、畫風很災難的黑白麵具。

黃婆賣瓜自賣自誇的老板說得天花亂墜。

“這一副可是長街萬人中獨有的一份,我保證這西城裡絕找不出第二對!這是絕無僅有。”

“但不好看。”

“胡說!這也是天造地設一對絕美相麵!這精湛的手描技藝是這裡麵最上乘的!”

葉寧:“你騙誰呢,這明明是黑白無常的鬼臉!”

老板那老臉上忽然有一種無人懂他藝術造詣的傷感表情,道:“這就是天造地設,你不懂。”

“……”

一直沒動靜聞月樓聽到‘天造地設’這幾個字時,他似乎是感興趣了,淡淡道:“就它吧。”

葉寧也就不計較了。

聞月樓將麵具拿了起來,一麵戴在了自己臉上,一麵替葉寧戴上。

他冷不防地問老板:“天造地設嗎?”

老板被問得有些懵逼。

他看著麵無表情的兩張鬼臉,毫不吝嗇地誇讚道:“對,對對,天造地設,天生一對!我從未見過如此般配麵相,放了二十多年的這黑白麵,簡直就是為二位打造的。”

聞月樓似

乎對這番話很滿意。

葉寧則是無語凝噎,放了二十多年,是因為老板品味太清奇,畫得太醜賣不出去吧?

嘖真是個喜好奇葩的攤販老板。

浪漫的燈火長街,頂著兩麵鬼臉也是詭異。不過聞月樓似乎心情很好,葉寧糾結了一會兒,也就什麼都不在意了。

反正寓意是最好的啦。

她握緊了聞月樓的手,隨著人潮而走,有種被萬千明燈火光簇擁而行的感覺。

這也是一種無聲無息的浪漫。

沒多久,夜空中猛地炸開了一朵美麗的七鵲淩霄花火,豔紅似火的一簇簇碎光星子一下下墜落,仿佛像是要落在行人的頭上。

夜空宛如一張透明的紅字紗幕布蓋了下來,行人身在其中,提著燈,相互照映之下,像是披了一身豔麗的紅衣,宛如紅妝。

葉寧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看到這樣的景色,驚歎不已,麵具下的臉,笑得無比燦爛。

聞月樓沒抬頭看絢麗的煙花,而是靜靜地看著身邊笑得燦爛的葉寧。

葉寧察覺到他沒在看,而是在看自己,就笑著問:“好看嗎?”

她問的是天上的碎光煙火。

聞月樓‘嗯’了一聲,隨後他微微低下頭,在她耳邊,柔聲笑著,說道:“絕色。”

他心裡的人間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