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生者有死(中)(1 / 2)

寧沐現在雖然隻是個閒散官,可沒有旨意在外停留這麼長時間畢竟不妥。

所以,在將兩個和尚送回天禪寺後,他留了一日便告辭離開。

緣行帶著徒弟善純,一路相送,在寧沐堅決態度下,才隻送到半山腰,然後目送著三師兄消失在翠綠掩映的山道中,再沒了影蹤。

恍惚想起,似乎很多年前的夏天,還是小沙彌的他,也是站在這條山階上,送師兄下山。

緣起緣滅,道旁的雜草樹木不知經曆了多少盛與衰。石頭台階被歲月和風雨侵染,亦早不是當年模樣了。

正感歎間,瞥見身側正一瞬不瞬望著自己的徒弟,算一算,善純被送到這裡已經有幾個月了。因為剛回來,隻顧著同長輩與師兄們敘舊了,自己這個當師父的竟完全把小徒弟忘在腦後。

啞然一笑,輕問道:“善純,在寺裡住的習慣麼?”

“這裡很好,長輩和師兄們對弟子都很照顧。”善純恭敬回答。

“習慣便好。”緣行突然一頭一動,拉著徒弟便往回走:“來,為師帶你好好逛逛。”

善純一呆,他來此都三個多月了,天禪寺也就巴掌大,他已經不止轉了多少遍,哪裡還用人帶著逛啊?有這時間跟著善銘師兄練武不好嗎?

可看師父興致很高的樣子,終沒有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很快,他們拐過刻有大“佛”字的照壁,來到天禪寺的大門前。

緣行指著寺門兩側的對聯,念道:“山靜塵清,水參如是觀,。天高雲浮,月喻本來心。善純,你可發現有何不同麼?”

善純疑惑的看了眼師父,然後認真分辨牌匾上的字,好半天才指著牌匾的下方,吃驚道:“師父,這個心字竟然多了一點。”

“當年我負責灑掃,到這裡時突然對棍法有了感悟,無意間用掃帚破壞了這塊匾。”緣行目露感懷之色,緩緩開口:“原是要挨罰的,沒想到你師公卻是拍手叫好,連稱‘多點才妙’……”他突然壓低了音量道:“這兩塊牌匾可是由上好木料所造價錢不菲。我過去一直在懷疑,因寺裡太窮,你師公舍不得花錢換才如此說的。”說到此,還神秘的眨眨眼睛。

“啊?”善純吃驚的瞪大眼睛。

緣行哈哈一笑:“那時不懂,現在想來,修行多點禪心,豈不真的很妙?”

言罷,他又拽住一臉懵的徒弟,繞過天王殿和大雄寶殿,順著寮房後的石子路,一直走到後山的吊橋邊。

任何人剛到一個陌生的環境,難免會有些不適應。善純當然也是如此,儘管寺裡的長輩與師兄們待他真的很好,幾乎可以說無微不至。

可畢竟師父不在,善純的心裡難免有不踏實的感覺。

這裡已屬於天禪寺的後山範圍,林深幽靜,除了風聲鳥鳴,再無旁人。

如今親近的師父就在眼前,他自是卸下了往日的拘謹,露出些少年人愛玩好動的天性。

吊橋跨溪流而建,兩邊山壁還算高,走在上麵朝下望去,若是恐高的怕也會頭暈目眩。

當然不包括善銘,他看著腳下變成一條帶子的溪水,隻覺得好玩。忍不住邁步的幅度稍大了些,搖搖晃晃,感覺頗為刺激。

他這邊一動,前麵領路的緣行卻是抓住繩索,回頭淡淡看他一眼,道:“這吊橋雖然時常檢修,但也難免有糟爛的木板存留,你若掉下去,為師現在可救不了。”

善純聞言一驚,忙變得小心起來。

緣行笑了笑,才繼續跨步。

兩人走下吊橋,順著山道行了大約一刻鐘,終於看到一大片雕刻著石像的山壁石窟。

“累了,歇一歇。”緣行微微喘著,找塊大石頭一屁股坐下,一手扇風,一手攥者袖子不停的擦拭頭上密密麻麻的汗水。

善純呆立一旁,終於知道方才心中升起的異樣出自哪裡了。

在他印象裡,自己師父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往日絕對不會說出自己掉下去沒法相救這樣的話。而且師父曾背著他趕路幾天幾夜,連氣都不喘一下,怎會如眼前這般的虛弱?

他正疑惑尋思呢,卻聽緣行笑指著石窟中的某一雕像說:“這裡可有一個秘密,為師剛入寺是與你二師伯住一間寮房的,那時總餓肚子,偏偏膽子還小,不敢……”

少年心思單純,他這一說,立時被轉移了注意力,忙凝神聽著。

可緣行的往事才開頭,旁邊便有一道聲音傳了來:“佛禪……”

緣行一愣,站起對著聲音的方向合十一禮,恭敬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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