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迷心竅(2 / 2)

待你心裡不挪窩 舒虞 9262 字 3個月前

兩位護士沒說話了。

易胭本來在回複消息,聽到聲音抬頭,看到那隻血肉模糊的右手。

病人在病床上坐下,易胭戴上手套走過去。

“怎麼弄的?”

來人大概四十多歲,是個女人,因為過痛聲音有點顫抖。

“給衝床壓的。”

陪女人一起來的男人在旁邊催促:“醫生你快給她看看!看能不能給她止止疼。你說她怎麼這麼不小心,這不今晚上夜班嘛,她一困不留神就給壓了。”

易胭接過護士遞過來的器具,低下身子察看傷勢,沒說話。

“醫生你看她這手嚴重嗎?”

易胭起身,鬆了下口罩:“還行,日常生活沒問題。”

男人皺眉:“什麼叫日常生活沒問題?還能做衝床嗎?不工作怎麼行?我可養不起她。”

易胭瞥了男人一眼,眸色冷淡。

而男人沒察覺,仍在抱怨。

病床上的女人則一直低著頭,沒說話。

“你是她什麼人?”易胭問。

“丈夫。”

“有錢嗎?”

“什麼?”

“你有錢給她治病嗎?”

男人搓搓手,手皮膚不粗糙,膚色蒼白,而病床上女人雙手皮肉粗糙,理所當然沒有一絲尷尬:“我怎麼可能有錢?有錢我就不會帶她來治這手了。就是因為沒錢才帶她過來的,家裡還靠她養呢。”

女人頭埋得很低。

估計是少見這種臉皮厚而不自知的男人,旁邊的兩位護士都皺眉看了男人一眼。

易胭則眼皮都不掀一個,幫女人處理傷口。

世間百態,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醫生這行更是看過不少令人唏噓的事,但習慣就好,因為這些事不會因為你有任何改變。

即使你去管了,還有千千萬萬件沒人管的,管也管不完。甚至還會惹上麻煩。

這個道理,易胭最清楚了。

接下來病人依舊一言不發,而丈夫依舊在旁邊埋怨。

好在傷勢不嚴重,處理一下包紮,休息一段時間便可以痊愈。

這位病人走後,診室裡兩位護士唏噓:“怎麼就嫁了這樣一個人,他又沒缺胳膊斷腿的,怎麼就讓女人養家了,你剛看了沒有,那女人手臂上有鞭痕。”

“家暴?”

小娜說:“一看就是好嗎?!這男的一看就又懶又大男子主義,不工作還嫌棄老婆不能賺錢,我看著都來氣。”

“唉他老婆還什麼都不敢說。”

這時剛好一個年紀大點的醫生進來,聽到她們的對話,說:“說了也沒用,外人誰會幫她,回去還不是被一頓揍。”

這是事實,兩位護士沉默了。

這時一直沒說活的易胭突然開口。

輕飄飄的一句,話裡幾分真幾分戲謔:“同歸於儘啊。”

診室裡的人都怔住,看向易胭。

易胭臉上還戴著口罩,沒有回避她們的目光。

“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

話音剛落,診室門忽然被撞開,一道人影衝了進來,撞到了旁邊的護士小娜,小娜尖叫了一聲。

人影直直衝向易胭,抓住了易胭的手:“醫生,開點杜冷丁給我!快,快點!”

來人正是剛才那對夫婦的丈夫,這人身體抑製不住顫抖,眼神恍惚可怖,狀態詭異。

滿診室的人登時臉色煞白。

吸毒!

吸毒的人沒有理智神智可言,甚至會做出傷人行為,護士們沒有亂了陣腳,立馬收起診室裡會傷到人的器具,有的跑出去找人幫忙。

全診室隻有易胭淡定冷漠,男人用力抓她的手腕,語氣有點懇求:“快!給我開!醫生,我求求你,給我開點杜冷丁,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

杜冷丁,一種臨床鎮痛藥,有麻醉止痛作用,但使用不當反複使用也會成癮,變相成為毒品。

杜冷丁不會隨隨便便開給病人。

易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不開。”

男人懇求無果,聲嘶力竭:“給我開杜冷丁。”

易胭甚至都看到了男人脖頸凸起的青筋,但她正視男人眼睛,再次冷淡重複:“不開。”

護士出去找的人來得夠快,幾個男醫生衝進診室:“乾什麼,出去。”

男人心中警鈴大響,隨手一撒抓住易胭桌上的筆,直朝她紮去。

易胭沒防備,慢了一瞬側過頭,男人趁這一瞬衝到易胭身邊勒住她的脖子:“不準過來!要送我去警察局是吧!誰都不準過來!過來我就捅死她。”

易胭眉心一皺。

幾個男醫生瞬間不敢往前,安撫:“你先把筆放下,我們不送你去警局。”

男人手微微顫抖,筆尖戳到易胭皮膚:“給我開杜冷丁!”

醫生們瞬間沉默。

易胭再次皺眉,不是因為自己的處境,而是她感覺到黑墨水弄到她脖子上了。

男人戒備全放在眼前不遠處幾個醫生身上,沒去注意身後。

易胭則聽覺靈敏謹慎,身後窗戶傳來異響,但聲音很小,不仔細察覺不到。

不到一秒之間,身後突然一陣疾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過來打掉男人手中的筆,擒住了男人。

男人正處於毒癮發作狀態,力氣大試圖掙脫束縛,聲嘶力竭。

易胭回頭,在看到蘇岸時片刻前的鎮定全然不見,震驚、驚訝、甚至有點不知所措。

蘇岸轉眸瞥了眼她的脖子,移開目光。

全程視線沒有看這人的臉一眼,仿佛根本不在意眼前這人是誰。

易胭心裡一酸。

被桎梏著的男人還在掙紮。

蘇岸低眸,眼尾低斂。

他微掀薄唇,嗓音冷啞,帶著一絲命令。

“彆動了,你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