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正午在女兒出現後,就不跟段易言表現的感情太好,聊了幾句話,無意間般問起:“聽說這次俞舒濃想推薦你去進修?”
阮皙又將眼神,遞給了一旁的段易言。
他繼續泡茶,放涼些才遞給她:“不會燙了。”
那嗓音低緩溫柔,偽裝得很完美。
阮皙不接,不等阮正午說自己被段易言做過思想工作,決定同意的時候。她先抿唇出聲:“爸,我媽媽呢?”
“……”阮正午。
很明顯他獨自在客廳,是因為把女兒進修這件事,把妻子得罪慘了。
阮皙想和秦霜妍談,從沙發起身,說:“所以你們培養感情,我上樓會。”
*
樓上四周都很安靜,隱隱約約隻有書房傳來動靜。
所以阮皙不費吹灰之力就知道母親在哪兒,她獨自上樓,腳步極輕地走到門前的時候,伸出手推開一條縫,還沒出聲,先看見秦霜妍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一身職場冷冰冰的深藍色套裙,襯得氣場很強大,也與阮玥高度重合。
這樣才是真正的母女。
而她這樣弱小白嫩的女兒,恐怕連一席之地都沒有。
秦霜妍是在跟俞舒濃打電話,語氣不太好,沒注意到身後:“你彆跟我說是為了說好,有那麼多頂尖有名的音樂學院你不推薦,非要我女兒去那家?”
“俞舒濃——枉我年輕時把你當做好友,你卻在背地裡這般對我。”
“你沒對我怎樣?嗬,你明知道我和姓祝那個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平相處,你把我女兒推給她是什麼意思?”
“我又怎麼對阮皙了?她是我親生的,我還能毀了她?”
……
一聲聲嚴厲的質問,秦霜妍將俞舒濃痛罵成了忘恩負義的小人。
等她冷著臉掛斷電話,轉身時,防不勝防地看見站在身後已久的女兒。
阮皙平靜著臉蛋看著她,書房仿佛陷入了一陣死靜的沉默中,直到秦霜妍收起憤怒的情緒,冷靜道:“回國了,正好我有件事跟你說。”
“母親,我也有事想問你。”
阮皙輕軟的聲音一如既往,但是仔細聽。
她對秦霜妍的稱呼,從親密的媽媽,變成了字麵上尊敬的母親。
秦霜妍今晚發太多脾氣了,沒注意到這點上。
她扶額,偏頭疼的坐在沙發上,還沒開口。
而阮皙依舊是站在原地,單薄的長裙身影被燈光襯得纖細拉長,她回頭,把書房的門給關緊。這樣不管書房有什麼動靜,都傳不到樓下去。
她父親,和段易言更是聽不見的。
阮皙慢慢走到秦霜妍的麵前,表情很認真,想微笑,企圖扯著唇角;“我的人生都是受到您的引導,生命也是您給的。可是為什麼我總是不能討你喜歡?”
秦霜妍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猛地抬起頭。
阮皙把話說下去;“現在我懂了,母親,你一直把我當成假想敵,是嗎?”
她和那位音樂學院的副院長夫人,也就是姓祝的女士真的好像啊。
不是五官的相似,是整體的氣質上。
都是白皙纖細,對人毫無攻擊性的……
這樣柔軟不能自理的女人在秦霜妍這類女強人眼裡,離了男人就會死。
是打從心底就十分厭惡,以至於對親生女兒也是這樣態度。
阮皙的話,讓秦霜妍立刻否認:“你怎麼會這樣想?是俞舒濃跟你說了什麼?”
“恩師什麼都沒說,她做的事隻是為了讓我成為更好的自己。”
阮皙就算沒有事先知道了祝女士和秦霜妍的奪夫之仇,等回阮家說要去進修這件事後,照樣會迎來強烈的反對。
她本能地,不願意去想俞舒濃會不會也另有所圖。
因為一個秦霜妍的態度,已經能占據她所有心思。
書房裡傳來了砸東西的重重響聲,片刻後,樓下有人上來敲門。
沒有人會回應。
阮皙身影站在昏暗處,看著秦霜妍被質問的啞口無言,好似連母親的威嚴也一並喪失了,她開始大發雷霆地砸碎了台燈和書桌上的東西。
她眼睛微紅,將胸口的情緒壓了一次又一次。
再次的強調著,重複著說:“我不是祝女士,容貌是你給我的,我又怎麼改變的了?”
在書房的門被外麵撬鎖打開的那瞬間,秦霜妍被燈光刺眼到,像是瞬間恢複理智,她看著異常平靜的女兒,莫名的,心裡突然湧入一股後怕的預感。
阮皙是她十月懷胎辛苦生下的。
血緣上斷不了。
但是,她好像快要失去這個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