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葬禮(1 / 2)

縣醫院, 急診室外, 況玉美坐在長椅上,淚光閃爍。杜姍姍坐在長椅的另一端, 一臉困意, 強行睜著眼睛。杜大偉站在牆角抽煙,一臉疲憊。

急診室大門打開,戴著口罩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走出來, 麵對迎上來的杜大偉, 輕歎了一口氣:“對不起,病人年紀大了,身體底子太差,這次又正好摔到後腦……搶救無效……”

杜大偉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晃了晃, 幸虧況玉美趕上來扶住了他。

況玉美白著臉望向手術室內,看著護士們把蒙著白布的手術床推出來,禁不住打了個冷戰。幾個小時前還活生生的人, 說沒有就沒有了?就因為摔了一跤,後腦勺磕到了花壇上的凸起……

看著醫生要離開, 況玉美連忙問了一句:“醫生, 那我兒子還有沒有什麼問題?”杜老太和杜麒麟一起摔倒,有人發現叫了杜大偉他們下去的時候,一老一小都躺在原地昏迷不醒, 杜大偉開著三輪車飛快地把人送到了縣醫院搶救。

況玉美更想知道, 杜麒麟現在怎麼樣了。

跟在醫生身後的護士回答了一句:“小孩沒事, 就是有些皮外傷。待會兒就把他抱回去吧,就是晚上好好看著,看看有沒有嚇到,會不會發燒。”

況玉美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兒子沒事。

杜大偉一隻手扶著牆,一隻手扶著況玉美,本來十分難過,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卻總是不停地想起來寧錦似笑非笑的臉,以及她說過的兩句話,人老了有今天沒明天的,老人家看孩子可不太安全……

雖然覺得有些荒謬,也知道這個時侯不應該想這些,可是杜大偉卻忍不住去猜測。如果說寧錦隻是隨口說的,未免也太巧了吧?要是寧錦真的能看到什麼,那,那她這麼肯定地說,讓他們到時候把錢送過去,是不是有什麼倚仗?

杜姍姍跟在兩人身後,所有的困意一掃而空。奶奶死了?她的心中生出一股恐懼。奶奶雖然重男輕女,刻薄小氣,但是卻是用來壓製況玉美這個後媽的最好工具。現在奶奶不在了,以後她一個人對付況玉美,可就太難了!

杜姍姍又是害怕又是難過,眼淚汩汩而下。

杜大偉跟著醫院的人去辦理相關手續,忙碌了半天,連夜把杜老太的遺體送回了農村老屋裡。杜麒麟也被接了出來,就讓杜姍姍在家裡帶著,況玉美和杜大偉一起去操辦杜老太的喪事。

忙乎了一天,把各種雜事比如棺木墳地花圈還有負責出殯的嗩呐隊廚師等都找好,杜大偉夫妻才回了一趟城關小區。

“姍姍,後天你奶奶出殯,你明天上學的時候,跟你妹妹說一聲,你們倆到時候都請個假,一起過去啊。”杜大偉疲憊地坐在沙發上,把仍舊懵懂無知的杜麒麟抱在懷裡,想起自己老娘活著時候對兒子的寵愛,又差點落淚。

杜姍姍愣了一下,才想明白杜大偉口中的“你妹妹”是寧錦。她有些驚訝,杜大偉這是第一次這麼稱呼寧錦。難道奶奶剛去世,況玉美就開始給他灌迷魂湯了?

心裡猜疑,可是臉上卻不敢表現出來,杜姍姍帶著沉重悲傷的表情答應了下來。

***

早自習之後,寧錦被杜姍姍叫出教室。杜姍姍看著寧錦身上紅色的羽絨服,眼中閃過一絲嫉妒:“寧錦,奶奶去世了,明天要在老家辦喪事。我爸說,讓你明天請個假,回去參加一下。”

寧錦看了杜珊珊一眼,語氣淡漠:“和我有什麼關係?”

杜姍姍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震驚地看著寧錦:“你說什麼?”

“我說,那是杜大偉的母親,是你奶奶,但是和我沒關係。我姓寧。”寧錦詳細地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杜老太那個人,生怕誰占她一點便宜,就連況玉美都防備著,更彆說寧錦了。原主剛被帶回去,老太太就開始指桑罵槐摔摔打打。

在原主記憶裡,有一幕她始終印象深刻。

況玉美讓原主叫杜老太奶奶,杜老太直接拉下臉說:“彆!她姓寧,我姓杜,我可沒有這樣的孫女!”說著,她就把手裡的抹布重重丟在了桌子上,轉身就往裡麵走,看都不看寧錦一眼,嘴裡還大聲說,“叫一聲奶奶,就能白吃白住白花錢,這麼好的事兒,咋就沒輪到我頭上呢?”

原主在杜家生活的時間並不多,但是沒有哪次不被杜老太當麵或者背後叫“野種”、“怎麼不去死”、“哪裡來的討飯丫頭”的。這樣的一個老太太,寧錦可是沒有一點敷衍的興趣。

她早就看到了杜老太的結局,也想過了不去參加杜老太的葬禮,所以杜姍姍一開口,寧錦就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杜姍姍從來沒有想到,還有人能這麼理直氣壯拒絕父母要求參加長輩葬禮的。她眨了半天眼睛,最後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不去?”

“不去。”寧錦看了杜姍姍一眼,轉頭回了教室。

中午放學回到老家村裡,杜姍姍把寧錦的話轉述給杜大偉夫妻,況玉美氣得立刻站了起來:“她這是翻天了啊!”

這要是讓杜家村裡的親戚看見了,還不得說她這個當媽的沒把孩子管教好,養了一個白眼狼女兒?以後在村裡她還怎麼做人?

杜大偉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越來越發現,寧錦的所作所為都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遲早有一天,這個小姑娘會給他們來一個大的。所以,當況玉美氣呼呼地出門去三中的時候,杜大偉也沒有阻攔。

況玉美氣勢洶洶地來到三中,在學校門口等著,終於等到了吃完午飯來上課的寧錦。

“寧錦!你給我站住!”況玉美看著紅色羽絨服黑色長褲小皮鞋的寧錦,在灰突突的鄉村冬天背景色和滿眼黑藍色臃腫棉襖的同學中分外顯眼出眾,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不管是什麼滋味,反正不是驕傲自豪,而是某種說不出口的恚怒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