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市7(1 / 2)

金山蝴蝶 唯刀百辟 6031 字 2024-03-22

第二天兩人起得很早, 匆匆洗漱,到餐廳吃了個廣式早餐。餐廳連通旅店, 設在一樓, 獨立開來也是一家廣州茶點餐廳。天未亮,除開他兩並沒有彆的客人, 這個點能吃上熱和豉汁蒸鳳爪與流沙包, 大抵也是美棠有事先提過他們要早起。

淮真從一早起來開始就小心觀察他的表情:眼瞼沒有腫, 氣色很好, 沒有蒼白虛弱, 更沒有憔悴。

甚至點評起餐廳的早茶:他認為他在尖沙咀赫德道一家餐廳吃過的早茶是最好的。

淮真問名字。

他說了個不太確定的發音, 聽起來像是叫翠華。

一切跡象表明, 他現在狀況不錯, 並不需要一個擁抱或者溫暖懷抱之類的。

淮真覺得很好。同時又覺得——這該死的外貌優勢,要是她前一夜哪怕流一顆眼淚, 那道薄而長的內雙眼皮會消失, 或者變成奇怪的雙層蛋糕。

出於許多原因考慮,兩人決定並不打算開車出行;而下午還要過來唐人街一次,所以他們將行李都寄放在了惠春旅社,將車也停在旅社門外, 步行到堅尼路坐一號地鐵前往中央公園。

距離算不得遠, 乘地鐵隻需十餘分鐘, 對淮真來說卻是個相當新鮮的體驗, 因為她從未想過會在八十年前坐上地鐵——而且地鐵甚至與後世區彆不大。

不過七點鐘,並非高峰時段, 但靠窗橫座上都已擠滿乘客。她與西澤各捉住一隻地鐵吊環,對著車窗玻璃發呆。她將他買給她那隻鴨舌帽沿壓得低低的,生怕有人認出她的性彆將她趕下車去,更不敢勉強自己在這個時候開口講話。

在她被急速行駛的列車晃得顛來倒去時,西澤急事出手,像摟一個bro一樣虛扶她一下,免得她給慣性甩到半截車廂外。兩人正對那一排乘客有個讀報紙的中年人,見他兩這樣,抬眉笑了一下,又低下頭去讀報紙。

淮真擅自將他的笑解讀為:瞧你那小身板。

她一抬眼,看到地鐵裡那麵液晶電腦屏大小的方形地鐵玻璃窗。車內燈火明亮,窗外漆黑一片,恰好在窗內映出她與西澤的麵孔。他盯著玻璃裡的她在笑,用廣東話說,“你睇咗我兩個鐘。”

淮真不能講話,隻堪堪從帽簷兒下露出大半張臉,從玻璃窗的影子裡去瞪他。

駛入116St-bia站時,窗外倏地大亮,將兩人的剪影也從中抹去。西澤往外瞥一眼,拉起她的手從打開車門快步出去。離開封閉車廂,混入匆匆離站的人群中,淮真總算鬆了口氣。

西澤於是問她,“看出什麼來了嗎?”

她說,“你的眼睛——有點琥珀色,不是完全的黑色。”

像是為了再次確認這句話似的,她又看了他的眼睛一次。確實是琥珀色。

於是他笑了,“你像是在試圖從我臉上提取出屬於中國那一部分。”

其實她本意並不是這樣,她隻想確認他一切都很好。

她說,“可是很好看。”

他嗯了一聲,又說,“其實我也很好奇,今天早晨對著鏡子時,也嘗試從麵容去辨認。”

她問,“結果如何?”

他老實說,“我不太看得出來。”

淮真沉思一陣,說,“我想到一個東方神話。”

“講什麼的?”

“一個男孩殺了一條龍,剝了它的筋。龍的爸爸很生氣,發動一場洪水。為了平息怒火,男孩自刎。一個中國老神仙借來蓮花的果實作為他的肉身,幫他再世為人。”她不會講“筋”這個詞,用muscle來代替。

西澤聽完,總結說,“失去的蛋白質最終成了澱粉。”

沒料到他的抓錯重點,淮真愣了一下,然後笑出聲。

他接著說,“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早有先例,你並不是最慘那一個。’”

她歎口氣。

人群紛紛朝狹小甬|道擠來,西澤伸手牽牢她,帶著她很快鑽出地鐵口。

太陽已經出來了,冬日的陽光曬得草坪到刺眼。中央公園並沒有吸引她太多注意力,因為西澤一早告訴她有個友人等在這裡——見西澤的朋友,這件事還蠻令她緊張。

十分鐘後她看見那個高壯的男孩,除開略略胖了一些,總體來說還算是很有氣質的小帥哥。小帥哥一開始等候在Lewisohn Hall門口台階上,一瞥見西澤,立刻邁著雄壯的步伐朝他們跑來,在三四步開外站定,拍了拍胸脯大口喘氣,表情非常誇張的說:“我的天,西,今天早晨我險些追尾!”

淮真立刻覺得,這男孩也許喜歡的也是男孩子。淮真想到這裡,微微笑著轉開臉,她希望這笑容看上去能算是友好。

西澤替兩人作介紹:菲利普,他的朋友兼公立中學舍友;淮真,他的姑娘。

在淮真試著與他握手時,菲利普假裝念不出那個複雜的發音,沒有接。

西澤扣住她的涼涼的手指帶進他的風衣兜裡揣著,轉頭對菲利普說,“或者你可以叫她May,她最親密的人有時會這麼稱呼她。”

菲利普噢了一聲,“May,真是個好名字。不過華人女人十個裡起碼有五個都叫這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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