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6
回到景彧身邊後,白錦扶並沒有將飛鴿傳書的內容立即告訴景彧,一是他們人還在東陽長公主府,周圍不知道有沒有長公主府的眼線在盯著他,怕打草驚蛇,二是怕告訴了景彧後會把他卷進這件事中,會連累到他。
果然沒過一會兒,白錦扶便察覺到暗中有道視線一直落在他身上,如他猜測的那樣,那隻信鴿應該就是飛到東陽長公主府的。
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白錦扶也沒東張西望去找那人在那兒,儘量表現得讓自己看起來平靜自然,若無其事地和景彧兩人有說有笑,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過了好一會兒,可能盯著他的人覺得無破綻可尋,那道讓他如芒在背的視線才消失了。
白錦扶暗暗鬆了口氣。
景彧剛應付完幾個來討好他的世家公子,扭頭看到身後的白錦扶,見他眉宇間似有鬱結,走過去低聲問:“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白錦扶怔了怔,忙矢口否認,“沒有啊。”
心裡卻在發虛,難道是他演技退步了?不可能吧,他明明表現得很自然啊,那景彧是怎麼看出來他不在狀態的?
景彧卻不相信,想了想問:“是不是累了?”
白錦扶順水推舟,點點頭道:“可能是吧。”
景彧道:“那回府吧。”
“現在就回嗎?”白錦扶挑眉,“可您剛剛不是還說要幫我相親?”
“我已經幫你留心看過了。”景彧的目光在白錦扶臉上繞了一圈,淡淡道,“這次來的姑娘裡,都沒有和你般配的。”一個個都是嬌小姐,嬌生慣養,哪裡能照顧得來人。
白錦扶汗顏:“……”要求倒也不用太高。
出了長公主府,上了馬車回侯府的路上,景彧發現白錦扶一直耷拉著眉眼,沒精打采的,以為他是因為沒找到喜歡的姑娘所以悶悶不樂。
於是開口安慰他道:“不用灰心,婚姻大事本來就馬虎不得,這次沒有合適的,以後慢慢再找,我一定會幫你找一門讓你稱心如意的婚事。”
白錦扶深深覺得比起兄長,景彧現在更像他爹,乾乾笑了兩下,違心道了聲謝,隨後裝作閒聊般和景彧說:“今日來了東陽長公主府,我也算長了見識,本以為侯府已經夠大了,沒想到長公主府還要大,怕是一天一夜都逛不完,我想就算是皇宮也不過如此吧?”
白錦扶裝出一副沒見識的樣子連聲感歎,景彧隻是淡笑不語,白錦扶前麵鋪墊得差不多了,隨後故作好奇地問道:“對了侯爺,我聽說如今朝廷形勢是太子和烈王兩黨分庭抗禮,東陽長公主府也頗有權勢,那不知長公主府是偏向太子還是更偏向烈王?”
景彧抬眸打量他,“你何時關心起朝中形勢來了?”
白錦扶淡定地回答:“我隻是想到這裡就隨便問問。”
“朝中朋黨之爭,盤根錯節,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楚。”景彧從來不參與太子和烈王的黨爭,他隻效忠於隆慶帝,所以才得隆慶帝賞識,不過既然白錦扶問起,他還是耐心地說了兩句,“東陽長公主是太子和烈王的姑母,與他二人關係並無遠近,不過長公主的長子現在是皇長孫的陪讀。”
景彧的話點到為止,沒再繼續往下說,但白錦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自古陪太子讀書的,身上難免就會被打上太子黨的烙印,東陽長公主的兒子雖然是陪皇長孫讀書,但將來若是太子登基,段無忌就是理所當然的下任儲君,所以東陽長公主府應該是支持太子的。
白錦扶心裡打起鼓,難道,暗中想要殺他的人,會是太子?
可太子為什麼要殺一個對他毫無威脅的人?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除非……白錦扶隻能想到一個原因,那就是太子那邊,鐵了心要將烈王弄去當質子,如果七皇子找不回來,那烈王就彆無選擇,隻能去百越為質,這樣,太子那邊等於除掉了一個對爭奪皇位最大的威脅。
當然,這些目前都隻是他的個人猜測而已,到底真相如何,還要看接下來事情如何發展。
白錦扶隱隱有預感,雖然他當時在人前表現得天-衣無縫,但東陽長公主府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畢竟謀殺皇子這麼大的事,誰也冒不起一絲計劃敗露的風險。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看對手會怎麼出招。
然而沒想到的是,白錦扶足不出戶在侯府等了兩天,沒等來東陽長公主府的人,倒是先等來了另一位不速之客。
因景彧已經答應白錦扶他可以不考科舉,所以原先負責給白錦扶輔導功課的林清疏已經有好幾日沒來侯府找白錦扶,這日不知怎地忽然來了,見白錦扶懶洋洋地半躺在火炕上,好像沒長骨頭似的,忍不住道:“你怎麼老悶在屋子裡也不出去走動走動?也不怕悶壞了。”
“外麵那麼冷,懶得走動。”白錦扶吃了塊糕點,又喝了口茶潤嗓子,悠哉悠哉地道,“你找我有事?先說好,侯爺都答應我不逼我讀書了,你要是來勸學的,就免開尊口。”
“放心,不是來勸學的,作為朋友,來關心關心你不成嗎?”林清疏哈哈一笑,坐到白錦扶旁邊,八卦地問,“上次侯爺不是帶你去了東陽長公主府,怎麼樣,可有和哪家的小姐看對眼?”
白錦扶淡淡道:“沒有,侯爺說沒合適的。”
“侯爺說?”林清疏不讚同地道,“到底是你娶媳婦兒,還是侯爺娶媳婦兒?你不會自己挑?”
白錦扶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我又不著急。”
林清疏從白錦扶手裡搶過糕點扔到桌上,抓著他的手腕想把人從炕上拉下來,“彆吃了,我陪你去園子裡走走,我看你再躺下去啊,就要躺成懶漢了,以後誰還敢嫁給你?”
白錦扶想想自己也是快一整天都沒出房門了,最近照鏡子,感覺下巴都圓潤了不少,出去散散步消耗消耗熱量也好,便下炕穿上鞋,拿了件披風跟著林清疏一起出門。
兩人去了花園,冬日裡百花凋零,隻有梅花淩寒獨放,沒什麼好逛的,倒是園中央的小湖裡養了不少肥碩的錦鯉,白錦扶便讓言瑞給他拿來了魚食,和林清疏一起去河邊喂魚。
魚還沒喂一會兒,忽然聽到身後有人說話,白錦扶回頭一看,隻見景彧和另一個不知道是誰的男人正往花園裡來,兩個人身量差不多,景彧著青衣,那人一身冷白,一青一白,步履優雅,氣度出塵,看上去倒像是畫中人走過來一樣。
景彧先看見了白錦扶,遠遠喊了聲,“阿扶?”
白錦扶把魚食扔給言瑞,和林清疏一起過去先向景彧行禮,“侯爺。”
還沒等他問景彧旁邊那人是誰,便聽道旁邊的林清疏已經恭恭敬敬地朝那人作揖喊了聲“韓相”。
白錦扶眉梢一動,目光移到男人英俊的臉上盯著看了兩秒,他就是韓玉成?渣攻二號?
韓玉成要比景彧大幾歲,看起來也更加成熟,濃眉下的冷眸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眼神銳利如鷹隼,看人的時候,可以輕易透過眼神直通那人的心底,但誰也看不穿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