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韓玉成得遠,景彧低頭看眼白錦扶手裡的琉璃燈,抬頭疑惑地審視著白錦扶:“阿扶,你韓相……”
“不熟、不認識。”白錦扶毫不猶豫地一口否認,“我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送我花燈,侯爺,他是不是腦子有病?”
景彧見白錦扶目光坦,毫躲閃之色,否定自己剛剛以為白錦扶韓玉成相熟的念頭,應該是因為韓玉成本身就喜好男色,而白錦扶的相貌又生得昳麗,如所以才會引起韓玉成的注意。
幸好白錦扶明日就會離開京城,就算韓玉成對白錦扶有一時的興趣,隻要今後見不到人,應該也會很快將白錦扶忘諸腦後。
可轉念又一想,白錦扶生這樣一張顛倒眾生的臉,即使沒有韓玉成,也未必可以保證將來不會有其他人對白錦扶有所肖想,而他又不能時時刻刻陪在白錦扶身邊護著他……一想到這裡,景彧就感覺心臟處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揪著,焦躁又不安,還有些不可名狀的憤怒充斥在心頭,不知該如何發泄。
白錦扶見景彧臉色不太好,便想繞開關於韓玉成的話題,試探地道:“侯爺,我們去邊看看舞龍吧?”
景彧回過神,生硬地點下頭,沉默地白錦扶拉到右手邊,護在行人較少的一側。
看舞龍的人很多,一塊空地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人,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白錦扶努想擠到前能看得更清楚,景彧卻非緊緊拉著他不許他到人多的地擠。
前都是人,在後站著隻配看個龍腦袋聽個聲,沒勁透,還不如回家睡大覺呢,白錦扶想跟景彧說回去吧,忽聽到頭頂有人叫聲:“小白!”
聽到熟悉的聲音,白錦扶下意識抬起頭,隻見江叔衡站在一家酒樓二樓過道的位置,在朝他招手,“還真是你啊!你來看舞龍?要不要來,我這位置好。”
白錦扶心想今天是什麼日子,還能連續碰到老熟人,還沒來得及跟江叔衡說一個字呢,就被旁邊的景彧拉住手臂轉身就,“我們。”
“站住!”
身後響起一聲怒喝,白錦扶不由自主地扭頭看一眼,結果就目瞪口呆地看到江叔衡身手敏捷地翻身從二樓跳下來,畫,他隻在武俠片裡看到過。
少俠好身手,都不用吊威亞。
江叔衡幾步就追白錦扶景彧,一把拉住白錦扶另一隻手臂,不讓景彧帶他,挑釁地看著景彧道:“景公子,我是看在我們兩家以前有姻親的份,所以一直忍著你,你彆太得寸進尺,小白他是個人,不是你養的貓貓狗狗,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你憑什麼幫他做決定?”
景彧也凜望著江叔衡,冷聲道:“我並沒有幫他做決定,我隻是在做對他好的事,江公子,你該知道自己的處境,若真為他好,就不該糾纏他。”
“為他好?”江叔衡像聽到可笑的笑話,嗤之以鼻地道,“你知道什麼是真的為他好?景彧啊景彧,你能不能彆這麼自以為是啊?”
街人來人往,已經有路人頻頻往他們三人這裡投來看熱鬨的視線,景彧懶得與江叔衡做口舌之爭,冰冷的目光凝視在江叔衡抓住白錦扶的隻手,寒聲警告江叔衡道:“放開他。”
江叔衡抬起下巴囂張地道:“憑什麼要我放?不放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白錦扶像隻木偶一樣被他們兩人拉扯著,在聽不下去,受不地同時甩開他們兩個人的手,壓低聲音低吼道:“行,都彆吵!這麼多人看著呢,還嫌不夠丟人嗎?”
景彧站到白錦扶前,低頭看他,語氣軟下來,“跟我回去,你答應過我不再見他。”
江叔衡聞言眉毛一挑,抓著白錦扶的肩膀把他人轉自己,不服氣地問:“小白,你真的答應他?”
白錦扶深吸一口氣,江叔衡這人脾氣死擰,既碰,不把話說清楚他哪裡肯罷休,於是先扭肩膀甩開江叔衡的手,後拉著景彧的手臂到一旁,歉地道:“侯爺,你就讓我跟他說幾句話,就幾句,說完我就你回去,好嗎?”
景彧黑眸中流露出失望,啞聲問:“你還不能忘記他是嗎?”
白錦扶地歎口氣,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半真半假地道:“我明天就要,你總該讓我他把話說明白做個斷吧?”
景彧注視著白錦扶默片刻,後側過身到一旁他們留出單獨說話的空間,算是默許。
白錦扶鬆口氣,回頭去找江叔衡,江叔衡還覺得不甘心,憤憤不平地吐槽景彧:“他讓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這麼聽他的話,他是你爹啊?”
“不會說話可以閉嘴不說。”白錦扶白他一眼,低聲道,“長話短說,我打算恢複七皇子的身份擇日回宮,我明天會暫時離開京城,彆問為什麼,出城我會找機會聯絡你,也彆問侯爺,所有的事情他都不知情。”
江叔衡收斂玩世不恭之色,邊聽邊點頭:“行,好,我等你消息。”
白錦扶交代完這些,想想又道:“還有,你彆總侯爺對著乾,侯爺又沒得罪你,你乾嘛老找他麻煩?”
“你看清楚,明明是他我對著乾好嗎?”江叔衡哂笑道,“左一個看我不順眼,右一個看我不順眼,防我跟防賊似的,不就是爬他家兩次牆嘛,又沒偷他家東西,用得著沒回見我都橫眉冷眼的?”
白錦扶沒指望一個情商不超過高中生的人能講得通道理,也不想景彧江叔衡的關係因他交惡,於是換副委婉的語氣懇求道:“我一直瞞著他我的身份,本身我就對他有愧,你就看在我的子彆再他爭鋒相對,行不行?”
江叔衡對白錦扶的語氣很受用,想下,爽快地點點頭,“行,我就你這個子,以後不他計較。”
“你先吧。”白錦扶說完想起什麼,又叫住準備離開的江叔衡,把手裡提著的盞剛剛韓玉成送他的琉璃燈往江叔衡手一塞,“喏,這個送你。”
“啊,送我的?”江叔衡忽得個禮物,有些不知所措,提起琉璃燈放在眼前研究一下,看到燈罩寫著“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數”的詞後,嘴角不由自主地越扯越大,抬頭深深看白錦扶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謝謝啊。”
白錦扶其根本沒留意到花燈還寫字,假笑著道:“不用謝不用謝。”
好不容易打發江叔衡,白錦扶回到景彧身邊,本來興致勃勃地出來逛燈會,可沒想到接連被韓玉成江叔衡打攪興致,真是後悔出門沒看黃曆,早知如,還不如景彧兩個人在府裡賞賞月就好,也不至於在離開前的最後一晚如敗興。
白錦扶望著男人冷峻的側臉輪廓,帶著討好意味地拉拉景彧的袖子,道:“侯爺,他,我們回去吧。”
在白錦扶找江叔衡說話的整個過程裡,景彧始終保持著身體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側影看起來清冷孤傲,直到聽見白錦扶的聲音後才終於動下,沉默地轉過身帶著白錦扶往回。
兩人一前一後地著,一路話,在路過一家酒家時,景彧卻不知為何忽停下腳步。
“想喝酒嗎?”男人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在黑夜裡聽起來莫名有幾分蕭索。
白錦扶愣一愣,抬起手撓撓鬢角,“……可昨天不是還說不讓我喝嗎?”
“你酒量不好,少喝兩杯。”景彧緩緩轉過身來對著白錦扶,如夜空般浩瀚神秘的黑眸靜靜凝望著他道,“我以前從不覺得酒是什麼好東西,喝多隻會誤事,可今日我卻似乎能理解到為何他人在分彆前總會勸人更儘一杯酒,因為許多不能通過嘴說出來的話,都藏在酒裡。”
白錦扶沉溺在男人深邃的視線中,心跳不受控地加快,嘴唇微張開,“你想跟我說什麼?”
景彧緩緩地沉聲道:“我其很不舍讓你離開,以後沒有我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白錦扶安靜地聽著,心中又喜又悲,喜的是他何德何能可以得到一個人的真心相待,悲的是景彧隻是把他當朋友,當兄弟,所以才能將這些話坦地說出口。
明明不是真的離彆,可白錦扶心裡卻真的生出幾分悵惘的離彆意,或許今夜過後,他們就是真的分道揚鑣,即使再相見,也終歸是陌路人。
白錦扶目光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等他說完,鄭重地點下頭,“我知道,你也要珍重。”
景彧看出從這雙桃花眼中流露出來的不舍之色,心裡一陣刺痛,最後拉著白錦扶的手臂,與他一起進酒樓的門,“對酒當歌,人生幾何,今夜,我也想醉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