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8
行宮裡人多眼雜, 為了避嫌,白錦扶也不韓玉成說太多,在內官的引領下,白錦扶先被安排在行宮的一處名為“春熙堂”的彆苑住下, 雖然他七皇子的份還沒正式昭告天下, 但宮人們經將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比照皇子的份例來辦。
剛在春熙堂安頓下來不久, 隆慶帝給的各種賞賜就像流水一送了過來, 金銀珠寶、古玩玉器、綾羅綢緞……各種寶貝放了滿滿一屋子,看得人眼花繚亂。
過來送賞賜的內官念完賞賜的禮單, 扶白錦扶起來, 吟吟地道:“皇說了,七殿下就不用去謝恩了,讓您在這兒好好休息, 晚些時候會有內官來教您一些宮裡的禮儀規矩,還有尚衣局會過來給您量體裁衣做吉服, 七殿下接下來還有的忙,那人就不打擾了,先告退。”
“有勞公公了。”送走了隆慶帝邊的內官, 白錦扶看著滿屋子的賞賜無聲冷,隆慶帝賞了這麼多東西, 難道是真的在乎他這個兒子嗎?當然不是, 不過是為了將來讓他這個宜兒子心甘情願地同意去百越當質子,又不被人說自己這個皇帝無情, 所以現在當然要把表功夫做足。
在鎏的皇宮裡, 每個人都是天生的演技派。
白錦扶讓宮人把所有賞賜的東西都收起來,然後在他的新住處到處逛了一逛,到底是皇家的地方, 他現在住的這個春熙堂,比他原來在寧安侯府住的偏苑,地方了不止一倍,還自帶一個花園。
剛把左邊的兩棟建築逛完,忽然有宮人拿著一個木盒過來找到他,說是剛剛有個內官來春熙堂,讓把這個盒子交給七皇子。
白錦扶接過木盒打開一看,裡放著一粒藥丸,就是他每隔十日就要服用的那種,不用了,這肯定是季風搖讓人送過來的。
白錦扶不禁回起在他決定來見隆慶帝之前,去蓮華觀見季風搖請他幫忙那日的場景。
季風搖聽他說要回宮,並沒有反,反而相當語氣溫地讓他儘管去做自己做的事,就像一個輩那般鼓勵晚輩。
白錦扶沒忍住質季風搖看似無欲無求,卻一直用藥物控製他,到底是要什麼。
當時季風搖站在山頂的一處斷崖邊,前是深不見底的山穀,背後是雲霧低垂的天空,山風蕭瑟,將季風搖的道袍吹得獵獵作響,廣袖飄飄,發飛舞,真像個在此隱居的世外人,好像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季風搖舉目遠眺,靜默許久,忽然開口說,他要讓隆慶帝為自己曾經犯下的錯懺悔,他要幫此生最愛的女人的孩子坐皇位,讓所有的段氏子孫,都匍匐在他腳下。
最後,他轉過,目光無悲無喜地看著白錦扶,說:“你膽去做,座會竭儘所幫你,將所有輕賤你你母親的那些人都踩在腳下,這曾是座你母親的承諾。”
季風搖說的這些話裡到底有幾分真心幾分假意,白錦扶不敢確定,不過今日季風搖的確幫了他許多,若不是他及時出現隆慶帝說了那些話,今日這出父子相認的戲碼也不會行得如此順利。
季風搖給隆慶帝送完丹藥就離開了行宮,沒有白錦扶見,隆慶帝最是多疑喜歡猜忌,若是讓他知道季風搖早就白錦扶認識,那今後在隆慶帝前,季風搖要是再幫白錦扶說話,他的話就會失去可信度,變成彆有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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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天監算好了讓白錦扶認祖歸宗的良辰吉日,就在五日後,禮部緊接著開始籌備迎接七皇子回宮的儀式,也關於七皇子經被找到的消息也從行宮裡傳了出去,在京城中不脛而走。
最先聽到風聲的,當然是最關注此事的太子烈王。
就在白錦扶在行宮安頓下來的第二天,烈王就趕到了行宮,太子因為要監國走不開,就派了子段無忌過來,代他瞧瞧他這位傳說中的七弟是何模。
烈王段無忌到了行宮,先去給隆慶帝請安,隆慶帝聽他們說了來意,招來內官,讓內官去春熙堂傳白錦扶過來見見家人。
白錦扶到暢心園的時候,隆慶帝、烈王以及段無忌三個人正聊著天,一副父子睦,兒孫孝順的樂融融之景,而白錦扶一走去,三人就停止了聊天,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他,白錦扶頓時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打攪了他們共享天倫的不速之客,出現的很不是時候,是屋子裡最多餘的人。
可就算知道自己很多餘,也要努力融入去,白錦扶慶幸自己的臉皮夠厚,裝作現場尷尬的氣氛毫無察覺,鎮定自若地先隆慶帝行禮:“兒子請父皇聖躬金安。”
隆慶帝自己突然又多出來一個這麼兒子的事還有些不習慣,不過這個宜兒子雖然生在民間,但禮數做得還算有模有,不是他象中的那般粗鄙淺薄,這讓隆慶帝感覺差強人意,於是親切地朝白錦扶招招手說了聲“免禮”,烈王段無忌介紹道:“老五,這孩子就是你的七弟,無忌,你該叫一聲七叔。”
烈王段無忌分彆站在兩側,目光落在白錦扶,跟著他的腳步一路端詳。
白錦扶經換了皇子的服飾,一絳色錦衣繡金蟒,腳蹬龍紋靴,束發用的是二龍戲珠冠,腰間環著白玉帶,就算站在年紀相仿,但從就在皇家的段無忌邊,也不輸氣度。
俗話說,佛靠金裝馬靠鞍,白錦扶以往都是低調的平民打扮,但一換這扮相,氣勢頓時就提了來,有些人就算穿龍袍也不像太子,可有些人天生就是天潢貴胄,都不用刻意去模仿,與生俱來的矜貴之氣藏也藏不住。
隆慶帝等白錦扶走到自己邊,又指著烈王段無忌給他介紹:“這是你五哥段亭旭,這是朕的皇孫,段無忌,他們聽說你被找到了,都是特意過來見你的。”
白錦扶懂規矩地先朝烈王行禮,溫聲道:“見過五哥。”
烈王仔細盯著白錦扶的臉看了又看,冷不丁道:“這個七弟,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怎麼瞧著這麼眼熟?”
段無忌收回掃在白錦扶臉的目光,淡淡開口:“五叔是不是年紀了記性也變差了,不是好像,就是見過。”
烈王不滿地瞟了段無忌一眼,皺起眉頭努力回憶了一下,忽然指著白錦扶恍然悟道:“是不是那日在蓮華觀裡?景彧他二弟邊的那個!”
隆慶帝坐在一旁聽得雲裡霧裡,奇怪地:“什麼蓮華觀,怎麼,你們三個之前就見過?怎麼還有景彧的事?”
白錦扶早就料到會有今天,不慌不忙地開口解釋道:“父皇有所不知,我曾在寧安侯府住過一段時間,有一日,我隨寧安侯府的人一起去蓮華觀燒香,剛好遇見了五皇子皇孫,是以我們見過一。”
隆慶帝表情嚴肅地打量起白錦扶,“你怎麼又會認識寧安侯?”
白錦扶有條不紊地解釋:“寧安侯那時去隴海郡清查鹽務,途徑宿州時不幸遇刺,剛巧被路過的我救下,我那時也要京投親,所以寧安侯帶我同行,結果到了京城,卻發現準備投靠親眷搬離京城,寧安侯憐惜我在京中舉目無親,邀我去他府暫住。”
等白錦扶說完,段無忌不陰不陽地道:“七叔既然在寧安侯府暫住,那應該知道寧安侯奉命在尋找七皇子下落吧,怎麼一直到現在才現?”
段無忌的話一針見血,隆慶帝聽完果然看著白錦扶的眼神,逐漸變得防備探究起來。
白錦扶知道自己此刻在這幾個人眼裡恐怕經變成了什麼居心不良的人,說不定隻要說錯一句話,就會被推出去砍頭,好在他早好了應的理由,穩了穩心神,在另外三人的注視下,不卑不亢地道:“我是知道寧安侯在尋找七皇子,但我並不知道原來我就是七皇子人,我養父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關於我的世,我自己也從來沒注意到原來我還了胎記。養父死後我被養母趕出了白家,一人孤在外漂泊,後來得到寧安侯收留,但我到底與寧安侯非親非故,也不好一直在他府裡久待,來經打算離開京城,但在出京之前,韓相忽然找到我,跟我說查到了關於我養父的線索,認為我極有可就是七皇子,我這才知曉自己真正的世,隨韓相一起宮聖。”
白錦扶說的理由天-衣無縫,段無忌也一時挑不出什麼漏洞,這時烈王眼珠兒轉了轉,站到白錦扶旁,指著段無忌半真半假地開玩,“哎呀無忌,你這孩子就是心眼太多了,你七叔回來那是天的喜事,再說了,那年紀胎記還有經曆不也都的嗎?你還在疑神疑鬼什麼?”
段無忌要不地看著烈王這虎,“五叔這話太草率,事關皇室血脈,怎可含糊,當然要清楚。”
烈王冷一聲,道:“你仔細看看,七弟得多像父皇,韓貴妃、景淑妃甚至國師都覺得像,難道天底下的人眼睛都是瞎的,就你一個人是慧眼如炬?”
太子是個老好人,誰都吵不起來,就算烈王在他前陰陽怪氣,也不會同他計較,但段無忌的脾氣卻太子老爹一點兒不像,是個嘴不饒人的,每回烈王見,叔侄倆總是兩句話不到就要爭鋒相吵起來,隆慶帝此經見怪不怪,最後聽得不耐煩了,一拍椅子扶手,怒斥道:“行了,吵什麼吵,吵得朕頭都疼了!都給朕少說兩句。”
隆慶帝發火了,烈王段無忌都識相地閉了嘴,不敢再惹老頭子動氣。
隆慶帝恨鐵不成鋼地數落起兩人,“讓你們過來,是來見老七的,你們兩個倒好,一見就吵吵吵,看看你們兩個,哪還有點親王孫的子,連老七都比你們沉穩!好好一件團圓的喜事,都被你們兩個晦氣東西攪了興致!”
實白錦扶到底是真是假他根不在乎,就算白錦扶真的是當年那個被送出宮的嬰孩,可那時有流言說蓮舒夫人與侍衛私通,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種也說不定,之所以要把人找回來,不過就是找個替罪羔羊去百越當人質罷了,隆慶帝心裡氣烈王段無忌真是一點兒都不懂他的心思,為了這麼點事爭執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