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地物凍(1 / 2)

小河山 長宇宙 10495 字 6個月前

二丫把自己未來幾年的打算都想的很清楚, 她想報考虯城的交大, 如果錄取,她每年有寒暑假,回雁城的時間很多,和胡唯雖然異地,但是也不影響什麼。如果沒考上, 服從調劑,就回雁城大學,她爺爺恰好能幫她在學校說得上話,搞個輕鬆專業, 啥事也不耽誤。

何況她聽衛蕤說過:胡唯畢了業, 也是要留在虯城的。

“消息來源可靠嗎?”臨考試的前一天晚上,她在家裡剝著花生殼鬼鬼祟祟與衛蕤核對情報。

“絕對可靠。”衛蕤半躺在哪個夜店的包廂沙發裡,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正捧著杯鮮榨的胡蘿卜汁嘬。他最近很愛惜身體,把酒戒了, 上哪裡都揣著一個保溫瓶。

他胸有成竹的跟她保證:“我也是從彆人那聽說的,已經找他談話了, 就等結業下調令了。”

“那他怎麼不跟我說呢。”

“胡唯你不了解, 啥事不到最後一刻拍板是不會告訴你的,吃秤砣似的那麼穩,這好事不見他高興, 壞事呢,嘿, 更像沒反應。”

“嘿嘿,好,好。”管它是好是壞,倆人能在一起就是萬歲。

抓起一大捧剝了殼的花生在手裡搓搓,二丫鼓起腮幫子一吹,呼——

紅紅的花生皮吹得四處飛濺,露出白生生的仁兒,二丫仰頭全都倒進嘴裡。

聽著她在那頭嘎嘣嘎嘣嚼東西,衛蕤換了個姿勢,“都這晚了,你吃什麼呢?”

她吃東西的時候不說話,衛蕤就極為耐心的等她咽下去,插吸管喝了口牛奶,她才心滿意足。

“吃花生。”

“少吃吧,那玩意吃多了容易得膽囊炎。”看了眼腕表,衛蕤把腿放到包廂的小矮桌上。舒適交疊。“你明天是不是要考試?幾點,我和小春兒送你去。”

“不用你送我,坐地鐵就三站,不堵車還方便。”二丫拿起紙巾把花生殼攏到垃圾筐裡,不忘威脅衛蕤。“你彆來啊,千萬彆來。”

她怕他搞出什麼幺蛾子,在學校門口給她拉橫幅的事他都能乾的出來,二丫對衛蕤是十分之不放心,十分之不信任。

“不讓去拉倒,我還不稀罕呢。”

二丫這研究生考的就像鬨著玩似的,胡唯這幾天恰好也在學校考試,出不來,隻有杜銳和杜嵇山兩個人給她打電話慰問了一下。

她爺爺囑咐她那些話,她都聽的耳朵磨出繭子了。

“不要慌,不要心急,寫好名字再答題,你像這個政治啊,寫作啊,多看看新聞,了解時事,一定要有說的有依據,有情感,爺爺記得當年高考的時候,讓我們寫給越南人民的一封信,這個時候要怎麼辦呢,首先就得……”

又來了又來了,二丫躺在床上翻個身,裹緊大棉被。“爺爺,現在考試跟您那時候不一樣了,不興寫信了,我考的是英語,也不是俄文。”

“哦,對對。”這中間差著四五十年呢,杜嵇山給忘了。“那你早點休息,爺爺在家裡等著你勝利的好消息!”

“好!”

“你,你是跟胡唯在一起呢?”

二丫困得揉眼睛:“沒有,小胡哥最近也要考試,在學校出不來。”

杜嵇山聽了心花怒放,“對,主要還是忙學習,你彆打擾他。”

踏踏實實睡了一覺,第二天大早,二丫收拾好文具,背個小書兜就去考試了。

禿瓢大爺抱著六寶給她送行,“好好考,旗開得勝誒!”

二丫穿個小紅襖,豪邁揮手:“請放心,等我凱旋!”

連考了兩天,最後一科結束的時候二丫意外沒有在校園門口等到胡唯,她有點失落。

如果他忙完了,這個時候是一定會來接自己的。給他打了個電話,他沒接,二丫心想或許真的有事,就在半路上買了串糖葫蘆自己回去了。

同時,遠在西山學校裡的胡唯——

最後一門課程考試完畢,這批結業的學員吹著口哨心情愉悅地整理行裝背囊,不是回家探親,就是回原部隊報道。

也有幾個人出現了崗位變動,大多都是平級或者去了更好的單位。

胡唯獨自站在寢室走廊的窗台前,雙眼靜靜地注視著操場。

按理說,他應該是這裡頭最該高興的一個。

整個培訓班隻有一個名額,調到虯城的直屬參謀部任作戰參謀,提為正連。彆人在走廊看見他,都頑笑撞他胸口。

“行啊你,上尉同誌,一朝進宮選上駙馬了,全家光榮啊。”

胡唯淡淡的,既不高興也不謙虛,任人撞他,和對方碰拳:“什麼時候走?”

“二號的車票,我們團長家裡等我呢,媳婦也要生了,歸心似箭哪。”

“路上注意安全,有空再回來,給我打電話。”

“放心,跑不了你的。”提著拖布往地下一放,拄著拖布杆,對方眼裡看著彆人笑眯眯,說話不動嘴。“我跟你說啊,在這邊多留個心眼,尤其是邱陽,看著話少,實際陰著呢,你倆以後一個屋裡待著,彆讓他往你身上扣水盆子。”

小胡爺不動聲色:“我知道。”

“行,知道就成。”話畢,咳嗽一聲,那人拎著拖布回寢室打掃衛生去了。

哪知道造化弄人。

在另一棟教學樓裡,吉普車氣哄哄開到樓下,立刻有人過來拉門,一位上校從車上下來,步伐虎虎生風,不管不問地就往樓上闖。

宋參謀長的公務兵緊跟在他身後,求爺爺告奶奶:“首長,首長,我們領導不在!”

“彆跟我說什麼在不在,往三十年前說,他見我還得打報告。”

說話這人有雙鷹眼,個頭不高,很瘦,骨骼精乾突出,上了年歲頭發稀薄,但絲毫不影響他說話辦事的利落。

“是是是,我知道您是他的老領導,可現在他也是我領導,您就這麼闖進去,我沒法交代啊。他人真的不在!”

說話間,這位中年人已經速度極快的走上了三樓,教工樓裡進進出出的教師們看見他腳步匆匆,麵容嚴肅,都奇怪地往公務兵身上打聽,用眼神無聲問道。

“是誰?”

公務兵急的滿頭是汗,大氣都不敢出,連忙快步跟上,心裡暗叫不好。

一口氣上了六樓,鷹眼氣不喘臉不紅,站在門口還正了正常服領帶,問公務兵:“是這屋吧?”

公務兵認栽,垂頭喪氣:“得,您進去吧,反正橫豎我是躲不過這頓火兒。”

鷹眼氣勢洶洶欲敲門,忽然裡頭傳來宋參謀長一聲怒吼。

“你彆跟我說這個!!”

鷹眼的手忽然停在半空中。

老宋常服扣子全開,一隻手掐腰,一隻手憤怒敲桌子。“你們人少,你們人少也不能這個時候來摘瓜,我們辛辛苦苦栽種出來的果實,好嘛,你們跟上頭打一個報告說要人就要人?我不管你找哪個領導,不管誰跟你打了這個包票!人,一個都沒有。”

對方是個約麼四五十歲的男人,頭發剃的精短,麵相樸實,臉上不知是凍的還是天生的,兩團高原紅,他局促地搓著手,手上的皮膚黝黑,還有大大小小的凍瘡,不管老宋同誌怎麼跟他發脾氣,他就是不生氣,始終哈哈笑著。

“我那兒地方遠,你們當時組織培訓也沒給咱劃進去,老哥哥看著眼饞哪。你也為我考慮考慮,知道這頭也缺人手,可我們那更缺。設備更新換代,這作戰方式也與時俱進,眼看著那些東西沒個會使的人,心裡著急。”

“趙老憨,你彆跟我搞這一套!你知道我在氣什麼。”

“知道知道,不就是沒跟你打招呼直接帶了命令來嗎,不是要你兒子,又不討你老婆,你氣個啥。”

一聽這話,老宋怒火更往腦門躥,手關節不迭往桌上敲:“老哥哥,你要的不是彆人,是我的兩張王牌啊,我寧願你要我的親兒子!!一個是跟了我三年的參謀,一個是這批學員裡各樣第一的尖子!”

趙老憨護犢子樣,把手裡兩份檔案又往懷裡塞了塞。

談判談不攏,老宋泄氣,稍有讓步:“這樣吧,你換一個,二隊有個搞機械的精兵,你那裡用的——”

話都沒說完,趙老憨就給頂回去了:“不不不,我不要。”

“我們那裡最不缺的就是好兵,你們虯城還時不時搞一批人去我們那裡挑,那也是我苦心栽培訓練出來的,你們一車皮一車皮拉走的時候怎麼不考慮我的感受,哦,現在拿了你兩個瓜,就心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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