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不打,你上房揭瓦!”
“你下來!沒規矩!”
“你出去我就下來!”
兄妹倆又吵得雞飛狗跳,張馨從廚房擦擦手出來拉架,連哄帶騙的把杜銳勸到了客廳,二丫跟嫂子一擠眼,張馨和她比了個OK的手勢,把房門關上。
二丫摟著自己胖乎乎的小侄子仰在床上,怔怔望著某處發呆。
幼侄趴著翻了個身,用小手抓姑姑的臉,二丫親親他的手,小家夥似乎察覺到姑姑不開心,忽然樂著摟住姑姑的脖子,在她臉上蹭來蹭去。
二丫走的那天,和小春挺著大肚子來送她。
在虯城學習和生活的這幾年,二丫與小春兒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小春兒在2013年年初結了婚,對象不是裴順順,而是一個比她大了近十歲的男人。
二丫替她惋惜,覺得他年紀大。
小春姑娘試著婚紗,在鏡子前照來照去。“歲數大怎麼了,歲數大會疼人,離過婚更成熟,而且你看他像四十歲嗎,保養的多好啊。”
婚姻這東西,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小春兒認準了一個人,誰都是改變不了的。
小春兒也總是在喝大了之後掐著二丫的臉說,“幸虧我沒和胡唯在一起,要不你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我可沒你那麼能堅持,要是結婚了啊,我一定出軌。”
說完,小春兒姑娘咣當一聲躺倒,二丫勤勤懇懇的給她脫鞋,給她蓋被,然後嘴裡嘀咕,到底是哪個男人造了孽,攤上你這樣的媳婦。
在機場,和小春張開懷抱想要給二丫一個抱抱,結果二丫被她肚子一頂頂的老遠。
和小春樂不可支,二丫摸著她的肚皮納悶:“我一直都想問你,你們婦產科大夫懷孕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彆人怎麼生我們就怎麼生唄。”
“自己給自己接生?”
“電視劇看多了吧你,我還自己拿刀自己剖呢,剖完我還一層層縫,縫完裡頭縫外頭——”
二丫嫌棄捂耳朵:“快彆說了你!!!”
和小春被他老公擁著肩膀,微笑著和她揮手。她說等你回來,記得來醫院看我和寶寶,而且我希望你不是一個人來看我。
“你等不到胡唯,總要給彆人接近你的機會,對不對?我看那個喬恒文就很好,多帥啊,我每天早上六點起來都看他的直播呢!”
“杜豌,你和喬恒文到底怎麼回事?他追你啊?”
五個同事席地而坐,露天享受著那夏的自然風光,暢快聊天。
二丫騰出一隻手撓撓臉,繼續編著花環:“唔?也不能算追吧……他找我吃過幾次飯,我沒去。”
“為什麼?喬恒文人挺好,綜合好幾個女主持人都喜歡他,夢思你知道嗎?”
“可是我不喜歡他。”將兩朵小野花小心翼翼插到縫隙裡,二丫戴在頭上,像個田螺姑娘。
“那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小薑躺在草地上,歪著身子拄著頭,認真研究二丫。“你吧,也挺奇怪的。條件不差,模樣上佳,咋就對談戀愛提不起來興趣呢,以前受過傷啊?”
“呸!”
“性冷淡?”
二丫眉毛一皺:“和未婚女同事說這樣的話等於性/騷擾。”
小薑投降。“得,惹不起,不問了還不行嗎?”
穩了穩頭上的花環,二丫很憂愁的樣:“離喀城還有多遠啊?”
“你總問喀城乾啥?家裡有親戚在啊?”
“不是,就想去看看。”
“彆著急啊,沒幾個小時了,一會就上車。”
忽然刮過一陣風,吹得二丫花環顫抖,幾縷草渣粘到她臉上和嘴上,她呸呸吐了兩口:“怎麼這麼大——”
話還沒說完,小薑打了雞血似的跳起來,遠遠指著落春峰的環形山路,激動大喊:“看!看!!軍車!!”
四個人同時回頭。
浩浩蕩蕩的綠色卡車,像一條長龍,暴土揚長,氣勢恢宏地朝著他們開來。
一輛,五輛,九輛。
數了數,整整十二輛!!
車裡的戰士們在齊聲唱著歌,帶著班師回朝的勝利喜悅。
“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
微山湖上靜悄悄。
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
唱起那動人的歌謠……”
五個人全都從地上拍拍屁股站起來,無聲地,充滿敬畏地,望著那長長的車隊。
有人問:“他們這是去哪裡?”
小薑出於職業習慣捧著相機,但又牢記規矩不能拍。隻是那麼憧憬地看著。
“不知道,可能是回部隊吧。”
歌聲還在嘹亮地唱著,一張張年輕可愛的麵孔有著倦色,更多的是微笑。
“爬上飛快的火車,
像騎上奔馳的駿馬。
車站和鐵道線上,
是我們殺敵的好戰場。
我們爬飛車那個搞機槍!
闖火車那個炸橋梁!! ”
二丫頭上的花環忘了摘,站在距離車隊幾百米遠的地方,站在高原的草地上,靜靜的看著那長隊長龍響著歌聲隆隆前進。
她看傻了,看癡了,看的眼淚汪汪。
卡車掀起黃色的塵土,那夏山上吹過翠綠的春風,雪山上被太陽溫暖著的銀色祥和,還有湖水如同寶石的湛藍豔燦。
她忽然跳起來和他們激動地揮手喊話。
一蹦三尺高:“喂——!!!”
同事見了也都集體跳起來,歡快和車隊揮手,目光追隨著他們,大聲呼喊。
“喂——!!!看得見我們嗎!!”
聲音在高原上蕩著回響。
車裡的小戰士們也看見了他們,紛紛探出頭和他們揮手示意。
有年輕稚嫩的麵孔激動拉著班長:“班長,你看,有老百姓!”
班長打了他帽子一下:“瞎說,那是人民,是群眾。”
“對!”小戰士露出燦爛的笑容,“還有女群眾!”
“來來來,把歌唱的大聲點,讓人聽聽我們的士氣!”
於是更加響亮地歌聲在高原上響起。
帶著他們對群眾最友好,最熱烈地示意。
“西邊的太陽就要下山了。
微山湖上靜悄悄……”
可愛的小戰士們唱,二丫他們也跟著唱,而且屬她唱的聲大。
車隊在環形的山路上拐了方向,他們也轉身換個方向。
小時候學校組織的露天電影誰沒看過,鐵道遊擊隊大家都熟悉。
“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啊啊——”
唱起那動人的歌謠……”
摩步團團長把探出去的身體收回來,頗為自豪地在後排寬坐。
“老百姓沒見過這個陣仗,激動的夠嗆。”
胡唯闔眼,也微笑著:“他們也太長時間沒見過外人了。”
“這些人是乾什麼的?”
胡唯睜開眼側頭往外看了一眼,又淡淡收回目光:“來旅遊的吧,您剛才不是說那夏開桃花了嗎。”
車隊繼續前進著,歌聲沒停,誰都沒停。
聽著聽著,小戰士撓頭:“班長,這女群眾唱歌跑調啊。”
腦袋又挨上一下子,班長也憋著笑,故作嚴肅:“不許議論群眾。”
“人家這是送我們呢。”
頭車的團長聽了一會,也忍不住訕笑:“這小姑娘調也跑太遠了……”
隻有胡唯沒笑。
他睜開眼,屏著呼吸,靜靜地聽著。
二丫唱的起勁,唱的賣力,她朝著車隊的方向跑著,跑到一個小山坡,戴著花環的姑娘像個倔強小兒,不停歇地唱著。
她手放在嘴上,攏成一個大喇叭。
她不怕彆人笑話她。
“爬上飛快的火車,
像騎上奔馳的駿馬。
車站和鐵道線上, ”
人群中已經有戰士的哄笑聲,他們紛紛簇擁到卡車的邊緣,揮舞著帽子。
二丫也高高的揮著手。
她心裡想,我這也算是見過小胡哥了吧。
雖然沒有見到他,但是這些和他相似的人,總是不會錯的。
他們都在高原上,都在闖四方。
越想唱的越起勁。
“我們爬飛車那個搞機槍!
闖火車那個炸橋梁!!”
胡唯忽然拔高了聲音喊——
“停車!”
開車的林福嚇的一腳刹車,卡車突突突地急停下。
頭車一停,後麵跟著的十幾輛車以為發生了什麼緊急事件,三輛,五輛,十三輛,全都吱嘎吱嘎地停在高原山路上。
歌聲驟停。
“胡參謀,咋啦??”
司機嚇的臉色煞白,慌張看著胡唯。
摩步團團長也向前傾身:“胡唯,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胡唯沒說話,徑直開門跳下車。
落春峰上的幾個人也停下來了,個個神情緊張地盯著那列急停的車隊。
竊竊私語:“怎麼了,怎麼停了。”
“壞了壞了,肯定是杜豌唱歌太難聽,把首長惹急了。”
二丫聽了,迅速從小山坡上跑下來,快嚇哭了:“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你唱那麼大聲,杜豌認識你這麼長時間我才知道你唱歌跑調!”
“彆鬨了!小薑,是不是你用攝錄器材拍人家了?”
“沒有啊主任!這地方我懂規矩!鏡頭蓋都扣著呢!”
各個負責押車的連長們也都從車上跳下來,向頭車簇擁,想去看看情況。
胡唯站在公路的邊緣,高高地向下眺望著。
看那個戴著花環,穿著衝鋒衣的姑娘。
有人往路邊看,忽然指著胡唯:“嘿,嘿!看那人,他看咱們呢!”
高原上的陽光太強了,刺得二丫睜不開眼。
那人逆光站,隻能看清是一道挺拔結實的男人身影。
他穿著一身作戰服,很瘦,脊梁很直,臉上的皮膚曬得很黑,讓人看不清楚五官。
他領子上的那兩道杠,一顆星,格外奪目。
“他到底看誰呢?”
“不知道,看我呢?不是,好像……看杜豌?”
再一回頭,隻見二丫戴著小野花編的花環,土裡土氣的像個鄉野姑娘,她也怔怔地凝望著他。
忽然,同一時間。
兩人都拔腿朝著對方跑去。
呼嘯山風漫天徹地的吹,吹過耳邊,吹過草地,吹過二丫天真赤誠的臉頰,吹過小胡爺掛著汗珠黑漆漆的頭發。
晴空萬裡的高原上,有那夏燦爛奪目的桃花。
有載著數百人的綠卡車,還有數不清地純真的麵孔。
他們簇擁在卡車拱形棚邊,露出顆顆腦瓜,眼中期盼,露出笑容。
越過草地黃沙,揮斥金戈鐵馬。
“哇”地一聲。
二丫終於撞進了她日思夜想小胡哥的懷抱。
年輕少校抱著他最愛的姑娘。
他有著最廣闊的胸襟,最容人的氣度。
她有著最善良的笑容,最赤誠的熱忱。
這一刻
萬物渺小。
你是河山。
後來——
二丫和胡唯在2015年6月1日於虯城小西門民政局結為夫妻。
兩人在虯城安了家。
新家離杜豌的單位很近,每天走路十分鐘就可以去上班。
再後來,二丫有了女兒,小名“糊塗”,爸爸姓胡,媽媽姓杜,諧音糊塗。
糊塗是個很可愛的小姑娘。
她每天會搬小板凳坐在門口,熱切盼望她的爸爸下班歸來。
她有著最漂亮的媽媽,最愛護她的爸爸。
一個特彆特彆幸福的家。
作者有話要說:
2018年4月28日—2018年6月25日
小河山全文共計25 萬字,今日收官,感謝大家一路支持。
感謝那些每天在文章下留言的小可愛,是你們讓我有更積極的動力。
感謝那些選擇默默陪伴的小可愛,你們的無聲無息也是另一種精神上的鼓勵。
又是千篇一律的完結感言了。
似乎每個作品的結束,無論多麼圓滿,無論多麼綿長,總會有些認為太過倉促的想法,他們還沒甜夠,他們還沒生孩子,他們連個正經車都沒有……種種種種。
我從來不是個會寫甜蜜情節的人,老讀者會知道,這就是長宇宙的一貫套路,她是個連贅述太多對手戲都不願意的人。
我大可以無意義地多連載十章,二十章,寫婚後我們的愛情比蜜甜,寫丈夫疼媳婦寵孩子,可說實話,我打心眼裡覺得那跟詐騙沒啥區彆。
最起碼自己這關要過的去。
她從開始在我腦海成型之初,她的結束也該是這樣。
曾在開文前我說過,小河山是我在你們即將踏出校園,邁入成人世界的一個小禮物,也是送給我自己的禮物。
之前寫過的女主角,大多光鮮豔麗,她們有著不凡的工作,優越的家世,我們竭儘全力用筆觸把她們打造成現實生活中常人無法比擬的形象,那感覺怎麼說,就像一個偷穿大人衣服和高跟鞋的小孩子,努力把自己向‘女人’的標簽靠攏。
回歸社會,當你穿梭在成人世界,你才知道學生時期的孩提赤誠有多麼彌足珍貴。
二丫就是這樣的靈感來源,也是一次新嘗試。
她像個有童話色彩的姑娘,她土裡土氣,她勇敢,她無畏,她真誠,她堅定,她最大的煩惱永遠不是為了一些生活瑣事,兒女情長。
她的感情觀裡,不談對錯,不論得失,隻有她認為的“值得”與“不值得”。
她也終於在這空白的幾年時間裡,迎來了成長,和她日思夜想的小胡哥。
我也由衷希望二丫帶給你們的,是個開心燦爛地小姑娘的正麵形象。
短暫在故事中相逢,我也要從這兩個月中抽離出來,回到自己的現實生活中去了。
現實生活中並沒有那麼多的讓人如意,裡的精神慰藉也不是永恒。
願你我在未來跌宕偶有沮喪時,會想起二丫歪頭清脆對你講:“這也沒啥大不了。
願我的小仙女們都會學在平靜坦然中成長,
後續可能會寫寫衛蕤或順順的番外,放在出版實體裡,如果不能出版,那就寫出來放到公眾平台上,反正一定會告訴你們的。
交代的差不多了。
小可愛們,再見。
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樣分彆兩樣情。
如果還有下一個故事,我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