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辭漆黑的眸在瞬間恢複清明,唯有宋吟眼角唇畔皆掛著可疑水漬,宛如盛著朝露的蜜桃,令不嗜甜口的他也生出一絲沉溺。
他抽身如此之快,令宋吟有些氣不過。勝負欲作祟,她雙臂微微施力,試圖將衛辭壓向自己。
“還要。”
婉轉動聽,尾韻勾人。
衛辭心情難得大好,順勢吻了吻她透紅的臉頰,而後無情地撥開,朝門外道:“進來。”
丫鬟端來一碗清淡的牛肉麵,目不斜視,很快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宋吟的確餓了,但礙於身份,客氣問了句:“公子可要嘗嘗?”
“不必。”衛辭在一旁坐下,理了理被她壓皺的衣襟,撈起放才沒看完的書。
古人雲,秀色可餐。
就著他漂亮的臉,宋吟頓覺麵裡摻了蜜,從味蕾甜至心尖尖。
她進食時很是安靜,細嚼慢咽,不多言語,倒有幾分京城貴女的風範。
想來,王才富花了血本栽培這些女子。
衛辭後知後覺地收回視線,心道美色果真誤人,竟連書也讀不進去,於是語氣略重:“吃完便回去罷,本公子還有事要忙。”
宋吟順嘴問道:“忙什麼?”
他從鼻間“哼”出一聲,暗含威脅:“你可知,在我府上,隨意打聽主子行蹤的,杖責二十。”
卻見宋吟眼睛亮了亮:“如此說來,我已是公子府上的人了?”
“……”衛辭不知她為何欣喜,答說,“王才富隔日便將你的賣身契送了過來,往後府裡的規矩,多多少少要遵守,懂了麼。”
她點頭如搗蒜,杏眼笑成彎月狀,仿似一臉饜足的小狐狸。
衛辭眼神軟了軟,誇讚一句:“本公子不喜自作聰明的人,你做得很好。”
宋吟難免得意,軟下嗓音:“謝公子。”
了卻了一樁心事,宋吟不再糾纏,待麵碗見了底,她起身告退。
衛辭正坐於案前寫字,脊背筆挺,麵容精致。聞言,他隻是冷淡地“嗯”一聲,頭也不抬。
宋吟並無所謂,歡歡喜喜地讓丫鬟帶路,在府宅中轉悠一圈。原來,自己居住的小院離書房並不遠,可與衛辭的清風院卻隔了些距離。
她又沿漂浮著新鮮花瓣的清溪走了走,盤算著,衛辭身份非富即貴,待日後回了京,定然要將錦州發生的一切忘個乾淨。
屆時,自己便是這富貴府宅的女主人,從此逍遙自在,豈不快哉?
侍衛找過來時,宋吟正蹲在溪水旁撥弄浮葉,手腕纖細,秀鼻圓翹,回眸一笑時令花月失色,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有事?”見侍衛發怔,宋吟主動問。
侍衛惶恐地收回眼,如實道:“周大人邀了公子明日去天香樓,讓宋姑娘一道。”
宋吟了然:“是公子希望我一道去麼?”
侍衛點頭,而後恭敬退下,背影幾息之間消失在視野之中,仿佛她是什麼洪水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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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樓,乃錦州唯一一間青樓。
當年若非王才富挑中了宋吟,她隻怕也要被賣入此地。
而衛辭逛青樓也要帶上自己,想來是喜潔,要用宋吟擋去朵朵桃花。
既如此,她拋開仙氣飄飄的白色裙衫,換上繡有夏荷的束腰長裙,配以紗粉色錦緞裹胸,再係一條水綠色絲帶。
曲線玲瓏,芙蓉開麵,行走間步步生蓮。
宋吟滿意地轉了一圈,問丫鬟香茗:“如何?你家公子可會喜歡?”
香茗得了令,可同宋吟搭話,於是微紅著臉拘謹地道:“姑娘極美。”
“謝謝。”
宋吟用尾指搓了搓口脂,將濃稠顏色化淡,如此與她的容貌相得益彰。
待準備妥當,她隨香茗去了前廳,道是衛辭已在等候。
果然,老遠便瞧見一襲水藍色長衫的翩翩公子把玩著長劍,他用劍尖挑破墜落的葉心,動作悠然,準頭卻令人咋舌。
宋吟忍不住鼓了鼓掌。
衛辭聽見動靜,收劍轉身,目光在她不同於往日的明豔笑臉上停留幾息,喉結微微聳動。
“公子,我今日好看嗎?”
她邀功似的湊上前,眸光映照出夕陽餘暉,美得奪人心魄。
衛辭不理,示意香茗呈上幃帽,生疏地替宋吟戴好。如此遮住了她的臉,衛辭方露出滿意的笑,道:“走罷。”
宋吟:?
辛辛苦苦描了大半日的妝,竟給她遮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