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金屋(五)(1 / 2)

慫慫[快穿] 扶蘇與柳葉 13779 字 4個月前

() 房中燭花劈裡啪啦地爆, 床上青年縮在被子裡,擋住了大半張柔白的臉, 隻剩下額頭仍舊露在外頭,密密的眼睫抵著被角。外頭下人送來了新熬的薑湯,李管家沒讓人插手,親自給捧進來, 看了眼主子。

“將軍,讓宮七喝點熱湯吧。”

顧黎還坐在床頭, 沒半點要走的意思。他一隻手抬起來, 手心向外,手指修長有力, 一雙劍眉下,黑沉沉的眼睛抬起來, 將管家一掃而過。

李管家下意識將聲音放輕了些,知曉將軍這是怕自己擾了宮七的好覺, 故而輕手輕腳將那碗放在了桌上。

他猶疑了下,道:“將軍, 倒不是說旁的, 但總得讓他喝點, 免得真染了風寒。”

將軍的另一隻手仍按在被角上, 也不知這一句話究竟是否聽了進去。他沉默片刻, 忽的自己伸手去端湯碗,穩穩端在了手裡。

李管家一怔,後頭就心知肚明地掩了聲音, 小心翼翼出去關門。房裡隻剩下兩人,顧黎把人扶坐起來,教他靠著後頭的軟枕。

勺子抵在了唇角,暗衛無意識地張著一點嘴,兀自睡的沉沉,沒半點要清醒的模樣。

顧黎的勺子塞了幾下,也沒喂進他嘴裡去。

他最終把勺子往手裡一擱,終於喊了聲,“宮七。”

小暗衛沒什麼反應,反倒側過身來,糊裡糊塗把他的一角衣角握手裡了。顧黎沒起身,任由他拽著,又沉沉叫了聲,“宮七。”

床上人動了動,把他的衣服握得更緊了。他鼻子微微一動,倒好像要從上頭聞出什麼味道,朝著男人蹭來。

顧黎手一頓,將碗重新放桌上了。

他低著頭,隻凝望著懷裡人的側臉。那半邊臉被燭火映亮了,隻有半邊隱在暗裡,嘴唇仍然是蒼白的。

顧黎看了會兒,隨即伸出手去,按在了這人稍稍張開的嘴唇上。透過那一點縫隙,他瞧見裡頭一點白牙,還有乖乖臥著的舌尖。

他輕輕地揉了揉,比起旖-旎,更像是一種驗證。

片刻後,將軍緩緩抬起手,按在了自己胸口。

——不會有錯了。

他心裡頭,有什麼東西滿了。

一碗薑湯最後在桌上放到了涼,將軍並不曾去歇息,任由床上人拽著他,一直在這床畔坐到了天明。待管家早起來扣門時,瞧見將軍身上仍然是昨日那一套衣袍,也不知是該鬆口氣還是該憂心。他急匆匆進去看宮七,這傻孩子還在床上睡著,不知什麼緣故,手裡頭還緊緊握著一截袖子。

李管家一眼認出那袖子是他主子的,再看著將軍時,目光不由得朝著對方大袖上瞥。那袖子上裂口乾淨利落,是顧黎拿劍切斷的。

管家心裡頭猛地冒出來四個字,斷袖分桃……

他說:“將軍,您這衣服——”

將軍已然把身上外衣脫下來,自尋了一件穿上。他淡淡道:“他不鬆手,便給他了。”

管家一時竟靜默無言,隻跟在對方後頭,心裡頭百般琢磨。又是想著宮七,又是想著自家主子,心裡頭倒比正主還要毛糙焦躁幾分。

眼瞧著將軍已經邁步走到廊下,馬上便要出去了,李管家終於抑製不住一顆忠奴的心,又喊了聲:“將軍?”

顧黎一手握劍柄,扭頭望他。已然四十五歲的李管家老臉一紅,吭哧半晌,道:“回頭我讓門口小二子他們給將軍買點書。”

將軍眉頭微微一蹙,顯然並不曾理解這話中深意。然而他今早有事,車馬已然停在門口等候,他也不再多言,自顧自躍上馬。

李管家在後頭背著手,獨自操心。

他剛剛看了,都同住一屋了,宮七那衣服仍然是規規矩矩的,帶子都沒解開半個。哪兒有正常人與心上人同床共枕還能忍這麼久的,李管家思來想後,隻能歸結於他不會。

誰讓將軍沒學過呢?

加冠之後,本該由長輩來教他房中事,無奈顧黎找不出個能教他的長輩,當時又是戰事吃緊,行冠禮草草便過去了,哪兒有時間走這些個舊例。

更何況宮七還不是個女子,而是個男子,顧黎不近美色,還從來沒碰過人。這要是會,那才是件罕事。

李管家一時不確定哪一種更丟人,是和自己暗衛攪和在一起,還是都躺在一張床上了還什麼都不會……

他猶豫半晌,終究招招手,把自己一個心腹喊過來,悄聲在他耳畔囑咐片刻。小廝臉上漸漸浮上紅色,驚疑不定地望著管家,“李叔……”

管家背著手向蒼天,神色蒼涼壯烈。

他這究竟是得操多少心的命?

裡頭的小廝又叫道:“管家,宮七醒了!”

李管家連最後一點傷春悲秋的時間都沒了,急匆匆往房間裡去。他得抓緊時間,在將軍回來之前,早早地把宮七給說動。

杜雲停早醒了,隻是一直沒起,咕嚕嚕在被子裡打滾。他聞著滿床顧先生的味道,伸長了四肢,終於伸了個懶腰。

他還沒起身呢,就瞧見李管家邁著步子進來了,滿懷慈愛地坐在了床頭。

“宮七啊……”

杜雲停:“???”

這架勢,怎麼看著有點不大對?

李管家以一種過來人的口氣和他絮叨,先問他家人,後問他小時候過的怎樣,打的一手柔情牌。無奈杜雲停是個冒牌貨,原主還是個放進將軍府的臥底,被他問的冷汗都有點朝外冒,一麵回答一麵問7777:【他知道了?】

7777怎麼看這管家的神色,怎麼不像。

【不應該啊。】

要是知道是臥底,還不趕緊趕出去拉倒,在這兒好聲好氣說什麼呢?

杜慫慫思維順著這猜想發散,頓時蹙眉:【他想從我這兒知道背後人是誰?】

那可不行,他可是要拋棄渣攻永遠效力顧先生的!怎麼能搞這種烏龍?

管家前頭的引子拋的差不多了,後頭終於慢慢引出了正題,“宮七啊,你看將軍……”

就見青年如臨大敵,一下子把他話打斷了,趕忙把自己撇清:“將軍自然是英明神武,我宮七這一輩子,隻會有將軍一個主子。”

他生怕老管家不信,又給自己加了戲:“我自打幾年前起,就聞聽將軍大名,如雷貫耳——為了將軍這樣的蓋世英雄,上刀山下火海亦是在所不惜!”

管家那一番話都被噎進肚子裡了,差點兒沒被自己口水嗆著。

他憂鬱地想,要是將軍不想讓你上刀山下火海呢……

要是就想和你一塊兒采菊東籬下呢?

對上宮七發亮的眼,他到底是說不出,顫巍巍走出門,扶了一把牆。

宮一從房頂上落下來,蹙眉道:“管家?”

老管家擺擺雙手,長歎一聲,老淚縱橫。

“宮七是個苦命孩子,”他感慨,“當真把將軍當自己主子看啊。”

他如何忍心和這孩子說,他效忠的人不僅想用他,甚至想在床上頭用他?

這、這簡直像是強搶良家婦男!

李管家有良心,做不來這事,等晚上回來,忍不住又勸顧將軍。

“宮七隻將您當主子,他還小,壓根兒不開竅,您看……”

將軍脫衣服的手一頓,薄唇緊抿,半晌默然不語。管家愣是從那張沒什麼神情的臉上看出了些許受傷的味道,忙又補充道:“但再過些時間,興許就開竅了。將軍,要不您這段時間,多照拂照拂他?”

要真比起來,誘哄也比強搶的好。

這對顧黎來說,是件難事。向來都是由彆人照料的將軍問:“怎麼照拂?”

管家的心裡早存了主意,隻是千叮嚀萬囑咐,“您可千萬不要急。宮七到底小,沒見識過這些,心中想的也都是女子……”

將軍臉色一黯。

是了,他們這些正常人,本來心儀的就應當是年輕活潑的女子。比起那些人,他簡直是塊石頭,不僅年歲大了,甚至還不懂情-趣,身子硬邦邦,兩手都是血,說起來自己都覺得晦氣。

他有何特殊的,能讓小暗衛這樣生氣蓬勃的人為他困在這裡?

管家說:“近水樓台先得月。”

他手心都是薄汗,鬼鬼祟祟把今兒買回來的那冊子塞主子手裡了。主子眉頭一揚,問:“這是何物?”

“我的爺哎,您可輕聲點,”管家忙拉他,“這是好東西,您等晚上再看……”

顧黎當真在晚上回去看了。他看得不多,隻粗粗翻了幾頁,這一夜睡都不曾睡好,夢裡都是那一日小暗衛從房頂上墜下來,直直掉進他懷中那一幕。隻是這一回,他沒再如此輕易將對方放開,反而將人徑直抵到了牆上,教他咬著自己的衣角,掩住聲音。

小暗衛哭的哀哀泣泣,他心都要被揉碎了,卻怎麼也沒辦法放手,幾乎把對方抵進牆裡。

他驟然醒來,才知自己竟然是在初見時便存了這心思的。

宮七……

顧黎反複念著這名字,沒念出什麼繾-綣意味。可當想著青年那一雙清澄澄的眼,他心頭卻驟得一軟,柔情止不住地向外生出來了。

他本是謀略在心的人,這尚且是第一次如此的小心翼翼,生怕半步踏錯。

若是說等,顧黎等得。

隻要這人終究仍在他懷裡,便是幾十載……顧黎也等得。

第二日,宮七由將軍的暗衛,提拔為了將軍的貼身護衛。

這一個貼身用的巧妙,等同於他得與將軍片步不離。對此,將軍滿意,管家滿意,慫慫更滿意,可以說是皆大歡喜。聽見“貼身”倆字,慫慫心裡就有了底,黃花大閨女一樣嬌羞地望了將軍一眼。

死-鬼。

還在名稱上玩這麼多花樣。

他喜滋滋地和7777說:【我前兩天那一摔,真是賺大發了。】

顧先生開了竅,開墾農田指日可待,新世紀的種田技術馬上就可以在古代發揚光大了!

大家都很滿意,唯獨管家,生怕宮七被逼得太緊,還專門給他提了月錢,邊鼓敲了一遍又一遍,敲的杜慫慫一麵想著浪一麵皮緊心慌,唯恐對方真看出了什麼不對,把他當臥底轟出這將軍府去。

說起來,自穿來後,杜雲停隻接過一回來自左相之子的消息,還是那信鴿趁著無人時悄悄傳遞與他的。裡頭隻有左相之子的一句話,“早日取得顧黎信任,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