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歲重思索過後, 提出了幾個問題。
“阮學弟, 你想去陰間, 準備怎麼去, 找到地方了嗎?去的時候, 帶不帶你的下屬一起?另外……需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阮椒沒想到宗歲重會這麼問, 但不會辜負對方的好意,認真想了想後,回答說:“我已經是州城隍了,可以用城隍印在神廟直接開啟前往陰間的道路,我的神廟已經決定在帝都郊外那個小山穀裡安置,這回也決定去那個地方打開通道。去的時候我不準備帶其他鬼神, 畢竟他們的神力沒有我多,要是有個意外說不定會更麻煩, 要是隻有我自己遇見麻煩,倒是可以多用點神力, 讓城隍印直接把我帶回來。”說到這,他頓了頓, “我知道學長想為我壓陣, 不過學長的生魂沒法離體, 我是準備用神身下去的, 如果學長也去的話, 就隻能肉身過去, 再加上那個黑洞,我覺得是個不穩定因素, 可能有利有弊,所以決定還是保守一些。等我下去摸熟了,實力再提高一些,再遇見類似的情況,就可以帶學長一起了。”
宗歲重聽了,先是微微皺眉,然後似乎是覺得有些道理,還是點了點頭。
“你說得也對,我對黑洞還不能完全控製,過去反而對你不好。”他似乎見阮椒想要分辨什麼,抬手止住他的焦急後文,繼續說道,“不用在意,我沒不高興。就像你說的,以後還有機會,到時候我肯定能找到方法,不會錯過。”
阮椒聽了,才笑了笑。
兩人的對話到此為止,似乎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事實上,阮椒身為城隍,去哪裡、做什麼,難道還需要向宗歲重報告,為了宗歲重不能去的事,又難道還需要跟他解釋?宗歲重隻是阮椒陽世身的老板兼學長而已,不管是老板還是學長,管天管地也管不到阮椒私人時間的行蹤。更何況,不管是他們之中的哪個,好像都認為宗歲重以後要參與到阮椒的每一件事中是理所當然的,儘量都不能錯過……又或許,兩人隱約間都發現了一點,可誰也沒有提出,就這麼放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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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後,宗歲重請了年假,宗子樂也回去了他父母身邊,暫時從宗歲重的學習“地獄”裡“喘一口氣”——他真是樂顛顛兒地就麻溜跑了。
而在這個夜晚,宗歲重跟著阮椒,一起來到了那個小山穀裡。
溪水潺潺,環境很清靜。
阮椒站在那片空地上,指著前方某處,朝宗歲重笑著說:“學長,我就是在那凝聚神身的。”他有些感慨,“那時候我可真窮啊,還記得剛被城隍印碰瓷的時候,當天為了活命我就得招鬼過來,也是思想簡單,差點就被一隻老鬼給坑了,後來我一生氣,就把他給打成了煙。”
宗歲重在聽見前麵幾句的時候,眼裡閃過一絲憐惜,但是聽到後麵一句時,那一絲憐惜就變成了無奈。
阮椒可沒賣慘的意思,感慨之後,就伸手拉了拉宗歲重說:“學長,你稍微往後退幾步,我要把神廟顯化出來了。”
宗歲重任由他拉著,站在相距原本位置好幾米的地方。他注意到,那些鬼神都很安靜,帶著手下的鬼兵們都往兩邊散開,留出了一大塊空著的地方。
下一秒,阮椒深呼吸,攤開手掌,掌心出現了一道白色的神光。
這神光不斷地變得濃鬱,終於有一枚古樸的大印顯露出來,正是他經常使用的城隍印。他托起城隍印,朝著前方一拋——
城隍印高高懸掛在半空中,散發出道道毫芒。
漸漸地,一枚稍微小些的印章像是一道虛影一樣從裡麵飛了出來,“嗖”地一下落在地麵上。緊接著,這枚印章上出現道道白練,像是鎖鏈般朝著四麵八方迸射,隨後像是在織就什麼東西一樣,沒到一分鐘時間就形成了一座小巧的古廟,前方高高掛著一塊匾額,鐵畫銀鉤,浩然大氣,正寫著“城隍廟”三個大字。
這古廟的廟門是打開的,在外麵朝裡頭看,就能看見隱約的神像影像,似乎是個身穿紅色官袍的正端坐著,而城隍印在那古廟形成之後,陡然落下,就這麼直衝進去,徑直落在了那個官袍人影的身上。
阮椒看見神廟完成,轉過身對宗歲重伸出手來,笑了笑說:“學長,這就是獨屬於我的神廟了,也是我的道場,你要進去瞧一瞧嗎?”
宗歲重一愣,然後他看清小學弟眼裡的真摯,自己不知怎麼的,對城隍廟似乎也有些熟悉的感覺……頓了頓後,他點點頭說:“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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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城隍廟裡,宗歲重看見中央、內部高台上的官袍神像靜靜站立,並不是白淨少年的模樣,而是青麵獠牙的大鬼,但是大鬼的神態肅穆而莊嚴,非但沒見一點邪氣,還顯得很有神威,讓人一見就知道他是一尊神靈,而不是什麼鬼怪一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