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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七流

陸言躺在病床上,掃了眼一邊心電圖的數據。

作為一個急診科醫生,會看心電圖是基本素養。

從儀表上顯示的數據看,自己除了有些心率減慢,心動過緩等毛病外,整體還是非常很健康的。

陸言做了這麼多場手術,因為從小到大身體都很好,怎麼折騰也死不掉,還是第一次躺進重症病房。

陸言覺得自己醒了,但許多雜亂的情緒充斥在腦海裡。讓他頭痛欲裂。

他叫了聲:“係統。”

[我在呢,我的寶。您的專屬客服統統已上線。]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

陸言坐了起來,他的唇色蒼白,看起來像是適合放在展覽櫃裡的易碎藝術品。

唐尋安推門而入,眼眸裡寫滿了擔憂。

但陸言對上了他的視線,下意識後退半個身位,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表情裡的戒備過於明顯,以至於唐尋安有瞬間的怔然。

係統:[你退半步的動作認真的嗎。小小的舉動,傷害卻那麼大。]

陸言在意識空間的輪回中,死亡過上百次。

因為身體自身的保護機製,陸言已經忘記了大部分死亡時的痛苦。

隻是這麼多次死法裡,陸言對被抱在懷裡吸血而死的死亡方式,印象卻格外深刻。

倒不是身體有多疼。

而是這種死亡方式讓陸言清醒地認識到一件事——

犧牲一個人,去拯救大多數人。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讓唐尋安去做選擇,發生這種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係統:[不會的,他不會這麼選。狗狗龍不是這種人,他寧願自己千刀萬剮下地獄,也不會去犧牲誰。]

陸言內心沒有絲毫波動:“你又不是唐尋安。”

係統:[……我隻是覺得他有點冤。]

這種事,感覺就像是“做夢夢到丈夫出軌,於是醒來後,丈夫被罵了一頓”一樣冤枉。

陸言放下手臂:“抱歉,我做了一個噩夢。”

唐尋安的唇抿起:“你醒了就好。這幾天我都很擔心你。”

唐尋安不善言辭,因為見證過太多死亡,甚至有些害怕和其他人建立聯係。

隻有在麵對陸言的時候,他卻總是擔心自己詞不達意。

紀文帶著病曆姍姍來遲。

他咳嗽了一聲:“很抱歉打擾兩位。陸先生,為了確保安全,我們可能需要對您的身體進行一些常規檢查。”

常規檢查,無非就是汙染值檢測、心理健康調查、靈力閾值及病變度記錄。

兩個帶著口罩的研究員走了進來。

紀文溫聲道:“為了檢測激素,可能需要抽您的一管血。”

陸言看向了他:“我不願意。”

他的眼睛還聚不上焦,呈現出了一片銀白色,然而態度卻十分堅決。

也許因為唐尋安還在門外,紀文並沒有過於堅持:“好的。一切以您的意誌為決定。”

因為23號副腦的襲擊,陸言在昏迷的這三天裡,汙染度最高達到了77.2,全身都浮起過一層魚鱗,好在隨著他醒來,這個數值正在不斷降低。

靈力閾值3600。精神狀態,正常。思維方式,正常。

陸言一邊和心理醫生聊天,一邊在腦子裡和係統閒聊:“現在是什麼情況?”

[你在機場暈倒了,到現在過去了76個小時。先後4個精神係天啟者試圖對你進行搶救,要麼重傷,要麼天賦過度使用開始智障,狗狗龍急的要去改行賣烤腦花。]

[噢,不過現在的確是個去烤腦花的好時候。真主在意識空間裡受到重傷,是最近五十年裡最虛弱的時候。]

死了一百多次的記憶過於恐怖,陸言不是很想回想。

但有些事,不能粗略地去想。

陸言問:“最後一次輪回裡出現的場景,是怎麼回事?”

在找回記憶後,陸言對最後那場像是預言一樣的夢有著許多疑惑。

已經死去的媽媽,說要治好他的陸城。

從未見過的,長著狗耳朵的狙擊手;死在地上的蛇;很像是程序員的海藻人;燃燒的人。

那個燃燒的人,沒有五官,給他的感覺很像是陸嘉禾,但似乎又不是全是。

以及處於汙染物狀態下的沈輕揚和唐尋安。

他在黑龍的背上,看見了一個滿目瘡痍的世界,像是曆經災難的洗禮。

渺小的、脆弱的人類,藏在地底苟延殘喘。卻依然固執地在黑夜裡點起一盞燈,讓流浪在外的幸存者找到回家的路。

最重要的是,陸言還看見了弟弟。

按照醫生的說法,他是主人格,“弟弟”是他在長期遭受父親虐待後,衍生出的亞人格。

他被送到精神病院的時候是16歲。

工作人員們發現了他身上遭受虐待的痕跡。

醫生說,這個亞人格對主人格有強烈的保護欲,但同時,亞人格共情能力極低,道德意識淡薄,具有反社會人格傾向,是需要祛除的病灶。

隻有陸言清楚,醫生們說的亞人格壓根不是“弟弟”,就是他自己。

“弟弟”是他給那個東西,取的代號。

醫生們不理解弟弟的存在,隻是在陸言混亂的敘述中,誤以為他患有分離性身份識彆障礙,並且當做雙重人格進行治療。

為了出院,陸言不得不做出一些偽裝。

他學習能力一向很強,隻花了三個月,就模擬出了正常人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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