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千人追擊戰(二十六)(2 / 2)

在江舫即將踏出門時,南舟為剛才自己的問題找到了一個勉強可以符合的答案。

他問:“是因為我不是人嗎?”

他問這話時,語氣也沒有多少難過或是不安。

和他平時提出的任何一個問題一樣,吐字清晰,略帶好奇。

江舫背對著他,垂首靜立很久。

他的掌心在門把手上留下了一層熱霧。

熱度讓江舫的思維陷入了潮熱的泥淖。

他自言自語:“是啊,如果你是人……”

但他馬上察覺了這話的錯謬,及時修正了自己的說法,並立即道了歉:“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

可究竟是什麼意思,江舫說不出口。

為了避免造成更多的言語誤會,江舫匆匆離開。

南舟獨自一人坐在床畔,一顆心麻麻漲漲。

他想,他明明想讓我留下,但他先走了。

這樣想著,南舟抬手撫住心口,無法理解那種從內部像是被加熱的一樣、逐漸膨脹而起的不適和酸脹。

他也有心跳,也有呼吸,為什麼不能算是人呢。

不是人,就不能繼續做舫哥的朋友了嗎。

不論南舟怎麼想,那場v,終究是南舟他們贏了。

為了回敬給他下藥的盛宜民,江舫不顧他的哀求乞饒,把整瓶【回答】都倒入了他的嘴中。

在急性且強烈的藥效作用下,盛宜民的臉漲成了豬肝紫。

千般激烈的情緒和在他腦中衝突,讓他的精神迅速崩潰。

最終,他像是自殺的旅鼠一樣跳下了窗戶,把自己的一顆腦袋摔成了爛西瓜。

江舫扶著窗框,冷眼往下看去。

他的視力卓越,親眼看到盛宜民亂七八糟的血發裡,孵化出了數個腫瘤似的小人。

小人手腳細細,在淒冷的風雨中被拍打得東搖西晃,像是一個個稚拙又可怖的不倒翁。

隨著盛宜民墜樓身亡,那困擾著江舫的藥效也隨之解開,可謂立竿見影。

他的那些追隨者根本不知道老大為什麼發瘋,隻能從滿地散落的藥片可知,大概是嗑·藥磕死的。

在群龍無首的猜忌和恐慌中,江舫主動站出來,提出了一種行之有效的作弊手段。

——他將盛宜民的手下直接兼並到了自己的隊伍裡。

瞬間壯大到了20人的隊伍自然獲得了勝利。

當然,這種走捷徑的手段隻能使用一次。

在後來的v裡,通過把對手直接變成隊友來獲取遊戲勝利的方式被禁止了。

對此,江舫並不感到多麼意外。

遊戲是活物,在一點點進行完善。

他們隻是用來檢測各種bug和作弊手段的測試工具罷了。

江舫想,就算測試工作有結束的一天,那隱藏的幕後的策劃人真的會放他們出去嗎。

到時候,他們或許也會像南舟一樣,永遠留在遊戲裡嗎。

那樣的話,他是不是可以想一想未來呢?

好在擺脫了藥物的控製之後,江舫重新獲得了掌控自己理智和思維的能力。

他主動叫停了這種失控的思想,逼自己不去細想,不去細聽自己心中真實的回答。

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南舟也並沒有對江舫展露出任何戒備、失望或是抗拒的負麵·情緒。

一切皆如如常,兩人同吃同住同睡,一點沒有受到那場爭執的影響。

這讓江舫即使想要化解和彌補那天的尷尬,也無從下手。

在從副本裡出來的第三天夜晚,江舫和南舟依然同床而眠。

望著沉在黑暗中的南舟的背影,江舫鬼使神差地接續上了先前沒有繼續下去的討論:“我將來要是離開了,你要怎麼辦?”

南舟抿了抿唇。

他答得簡練:“你走了,我就回小鎮去。”

“如果回不去呢?”

“我就到處走一走。”

聽著南舟一個又一個不能讓人滿意的答案,一句話抵在了江舫的舌尖,將出未出。

——要不,你留留我。我就不走了吧。

這回答沒能很好地傳達給南舟,反倒驚住了江舫自己。

江舫匆匆背過身去,斂起被子,閉上眼睛,指尖抓緊冷冰冰的床單,仔細思考【回答】的藥效是不是沒有儘除。

而南舟在他身後睜開了眼睛。

他望著江舫浸在黑暗中的側影,像是望著一個注定會離開的背影。

和那些他看慣了的、一個個將他拋諸背後的背影一般無二。

即使自己認真許諾,不會上彆人的橋,不會走,但江舫還是會留給自己一個背影嗎?

南舟望向月光映照下的窗邊。

白天的時候,江舫為他折了一個風車,月下的微風將它吹得軲轆軲轆轉著圈。

它像是一個車輪,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會奔赴月亮。

但那隻是風的謊言罷了。

……

江舫並沒有對李銀航講述太多。

他隻是結合那次的v經曆,簡要敘述了自己是怎麼知道【回答】會導致人的腦袋上長小人的。

在兩人的耳濡目染下,李銀航已經可以一邊嚼著餅乾恢複體力,一邊麵不改色地聽江舫講盛宜民的腦殼在地上摔散一地的慘狀了。

她本來還想多問問之前江舫的遭遇。

因為這實在太像遊戲副本模塊測試了。

她下意識覺得,這件事的參考價值很高,對於他們最終脫出掌控是有幫助的。

直到她眼角餘光掃到了旁邊的南舟。

發燒的南舟看起來不是很舒服,麵頰水紅一片,眉頭微微擰著。

……像是發了噩夢。

李銀航心裡一驚,剛想叫他的名字,時刻關注著南舟神態的江舫就坐到了他的身側。

他貼一貼他的臉,摸一摸他的掌心,動作溫和,再不躲避。

“不走了。”江舫同他輕聲說話,“我留在這裡了,你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我。”

隨著江舫的話音,南舟的心緒和麵上的神情都慢慢平和了下來。

“走不了了。”江舫含笑,一下下溫柔拍撫著他的肩膀,自語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太多注,連心都收不回來了,乾脆願賭服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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