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驚變(十五)(1 / 2)

南舟第一時間否定:“放你一個人去那邊,我不放心。”

江舫:“你去,我也不放心。”

南舟橫攬著昏迷的訪客沉默。

經過一番審慎的思考,他確信自己沒明白江舫的意思。

他認真提問:“我有哪裡不值得放心的嗎?”

江舫溫存地拍了拍他的臉:“南舟,你不夠狠心。”

南舟有些困惑,順著他撫摸的力道慣性地蹭了蹭,同時道:“我殺過人。”

江舫一步邁近南舟。

銀色的陰影帶著股刀鋒的銳氣,迎麵切下。

他微微低頭,俯視南舟懷裡昏迷的訪客,聲線壓得既輕又柔:“……那殺了他。就現在。”

……訪客現在不能說話,不然肯定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即使數十步開外的班杭,聽了他的話,也是驟然一凜,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南舟看了那毫無反抗能力的訪客一眼,沒有動彈。

江舫袖口一動,一把刀口狹長輕薄的細刃從他袖口滑出。

從細刃初現,到寒光平揮至訪客的咽喉,用時不到半秒。

南舟一把捂住他的喉口位置,往後急退半步,堪堪閃過了刀鋒。

這一擊的落空,江舫顯然早有預料。

他將短刀挽了個漂亮的刀花,放回了儲物槽,平淡道:“這就是我的理由。”

南舟沉默。

他明白江舫的意思了。

“我承認,你比我更懂得怎麼殺人。”

收起刀鋒後,江舫還是用那雙溫和可親的笑眼溫柔注視著南舟:“可我更了解你。那邊就算被詛咒侵染,多數人恐怕也是和那個執事一樣,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

那名墜崖執事,論身份已經算是公爵的貼身人,可根據他在生死關頭時的表現可知,關於那詛咒的真相,他仍是不完全知曉。

也就是說,西岸的大多數人,極有可能隻是忠於公爵、對詛咒一事一無所知的無辜打工人。

因為完全不明確對岸“詛咒”的內容,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是傳染源,麵對任何突發情況,都絕不容許任何留情。

極端時刻,他們甚至要主動出擊,遏製“詛咒”進行人傳人的侵染。

南舟在主動殺人這方麵,確實是決心不足。

然而,南舟還是不肯放棄:“我可以試一試。”

江舫笑問:“他們如果不殺你,把你當做東岸的客人,對你溫柔禮貌,你會舍得殺他們?”

南舟答:“我會打暈他們。”

江舫:“我會一擊斃命。那邊少一個人,這邊就少一分麻煩。”

說著,他用剛才揮刀的手溫柔地捏一捏南舟的肩膀,春風化雨,體貼入微:“你不要擔心我,我會儘力給我們減少壓力的。”

南舟抿嘴:“我不能放你一個人在西岸。”

他隻可能把江舫帶去西岸,不能在橋邊等他。

俊良、海凝、班杭,都還需要他。

把江舫帶到西岸,就意味著他必須要孤軍奮戰了。

聽他這樣說,江舫的語調忽然出現了明顯的低落:“……那你就放心把我一個人留下?”

江舫說完便偏過了臉去,用玩笑的腔調繼續道:“你總該讓我提前適應一下一個人探路的感覺吧。”

南舟眨眨眼,不知道江舫為什麼又將話題扯到這裡。

他就事論事道:“不一樣的。那個時候,你就不是一個人了。你會有班杭,有俊良,有……”

不等他說完,江舫已經先於他走入了外麵的陽光中。

他對南舟伸出手來:“走吧。沒有你,我過不去的。”

南舟垂下眼睛,思索數秒,轉頭叫:“班杭。”

班杭抱著槍,顛顛地跟了過來。

南舟把昏迷的訪客轉交給班杭,順手潑了他一點剩下的聖水。

那人毫無反應,無色無味的水液順著他的麵頰流彙入他的衣領。

本來心裡沒底的班杭一看這樣就放了心。

……沒被聖水傷害,那就是人。

是人他就不虛了。

南舟囑咐他:“把人綁起來,手、眼睛和嘴,都堵好。”

吩咐過後,他順手又在昏迷訪客的脖子上重重敲打了一記,給班杭補上了一劑定心丸後,他邁步向外走去。

“看好家。我……很快回來。”

南舟很快趕上了往吊橋方向前進的江舫,和他並肩而行。

南舟說:“我還是不讚成你去。”

江舫步伐不停,語帶笑意:“那你可以在橋邊扔下我,自己一個人過去啊。”

南舟沒有接話,隻是取出一把短·槍,遞給了他。

江舫接過,喀啦一聲拉響槍·栓。

槍是老·槍,但保養得宜,手感不差。

他說:“對麵應該是有練習射擊的習慣,這一點值得小心。”

南舟:“嗯。”

江舫熟練地校正準星:“既然已經有火繩槍、霰·彈槍這類槍·械,說明現在至少是16到17世紀了。”

南舟還沒有構建起對外部世界曆史的係統認知,於是認真提問:“雪萊公爵肯做針對大腦的專科手術,在這個時代算不算超前?”

“腦科手術的曆史很悠久了。”江舫答,“史前就有部落為了給生病的人‘驅魔’,給活人做大腦鑽孔手術。一直到19世紀還有為治療精神疾病進行的腦白質切除術……”

南舟若有所思:“唔……”

“……很可疑,是不是?”

江舫說:“古往今來,開顱的理由太多了。雪萊公爵做開顱的理由已經算是所有離譜理由裡最正當的那一種了,為了治病而已,為什麼會被稱作‘上帝的詛咒’?”

不過,他也隻是提出一個讓他費解的疑問,並不知道會有什麼

這也是他到東岸去要完成的調查內容之一。

說著,江舫把槍放回儲物槽,把兩把短刀彆到了腰側懸掛的鯊皮刀鞘,用神職人員厚重端莊的長袍蓋住。

在長期的真人遊戲中,他們原本在虛擬遊戲中積累下的子彈早已被消耗殆儘。這個年代的子彈,也無法適配他們已有的槍·械。

槍的動靜也太大,不到萬不得已,沒有動用的必要。

還是匕首最順手。

在距離崖邊還有100米的地方,江舫便站定了步伐。

他的呼吸是壓抑過後才能勉強保持的平靜。

南舟主動向前一步,在他麵前半蹲下·身,單手垂在身側,向他招了一招。

江舫攬住了他的脖子,把眼睛埋在他的肩頸處,主動剝奪了自己所有對外界的感知力:“辛苦了。”

在邁上橋時,南舟並沒有提醒江舫,擔心他緊張。

他儘量將步伐壓得輕穩無聲,即使踏上吊橋,也努力走出了如履平地的感覺。

可惜,江舫的神經實在過於敏銳了。

從南舟踏上吊橋的一刻,他抱住南舟頸項的手就開始打顫,呼吸漸變急促。

察知他身體的變化,南舟有意加快了步速,可速度一快,吊橋便開始不受控的搖晃。

江舫咬住了南舟的衣領側麵,發出一聲低不可聞的悶哼。

南舟馬上放慢步伐。

江舫的呼吸果然平穩了很多。

但溫熱的氣流還是一下下如有實質地摩挲著他的後頸。

帶有餘悸的心跳抵著他的後背,咚咚作響,敲得南舟骨頭都痛了。

南舟輕聲問:“為什麼這麼怕?”

江舫“哈”地笑了一聲,透著一股顫抖的勉強。

南舟:“不想說的話,我們可以說一點彆的事情。”

“我會告訴你的。”江舫說,“……等以後,找一個很好的夜晚,我會原原本本講給你聽。”

南舟提醒他:“我要走了。”

江舫替他摘去了發間的一片葉子。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弱不可聞:“……不走了,行嗎?”

南舟:“可以。”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