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過年
楊茜看著眼前圍著的一群人, 怎麼也沒想到八卦的速度竟然傳播的這麼快。
按照她對陳誌軍的了解，他不是多嘴的人, 那就是昨天晚上跟著過來看現場的李支書他們把群人說的了。
楊茜對上眼前這一群，笑了笑, 幫著幾個小孩兒下了車, 讓他們去玩兒後才說：“是啊, 遭賊了。”
又有人問：“聽說是沈大妮那丫頭乾的是吧, 我的個天, 她才9歲呢，心思咋那麼壞呢！”
楊茜就說：“還不確定呢, 已經報案查了，隻是懷疑, 也不一定是她乾的。”
即便楊茜心裡麵已經給沈大妮定了罪, 但是什麼都沒有查清楚的情況下, 大庭廣眾的, 她也不好信誓旦旦開口, 萬一日後被打臉，就不好了。
他們撇嘴, “不是她還能是誰, 不是說有人白天看著他們背著東西往西南變的範家屯兒去了, 肯定是偷了東西後想跑唄。”
楊茜就“嗯”了一聲。
她從昨晚看見東西被打砸成那樣開始就心情不好，現在被這麼一層又一層地圍著，就更不想說話。
可是那些人卻不放過她，一句接著一句地叨叨叨, 就算楊茜不開口，他們自己也能把話接下去，聊的非常的開心。
突然間，就聽見有人說：“對了，楊茜啊，聽說你們家丟了老多東西了，你之前弄的那些錢，不會也丟了吧？”
楊茜心一懍，接著反應過來了。
這些人看熱鬨也好，關心也罷，其實最主要的目的就是錢。
現在他們家可是在蓋房子呢，什麼都是用錢換的，要是錢也被偷了，到時候再要不回來，那他們的東西……可不就打水漂了！
楊茜自然不想因為這樣的誤會而停下建房子的進度，她想了想，腦子裡麵轉出來一條想法。
楊茜搖頭，“沒呢，說起來，自從沈明銳回來後，我就把錢都交給了他保管，畢竟你們也知道家裡麵的一些情況，我一個女人拿著錢也不放心，就都給了他，他就都帶在了身上，平時用的時候，再問他要，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沒有禍害到家裡麵的錢，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生產隊裡麵的人不少因為她手裡的錢而眼紅，上次沈明昌的事情就是個教訓，現在沈明銳在還好，要是過了年他走了，萬一再有人起歹心怎麼辦。
隻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正好借此機會杜絕掉這些人以為她手裡麵還捏著錢的想法。
他們“哦”了一聲，神情明顯放鬆下來。
隻要錢還在就好。
接著，又開始嘰嘰喳喳，楊茜配合著時不時嗯嗯啊啊應付兩句，直到陳誌軍過來把他們都罵走。
楊茜鬆了口氣，趕緊溜進窩棚裡麵，開始檢查家當。
中午的時候，楊茜在黃草花的各種不讚同以及說什麼既然家裡麵糟了賊就不要再打腫臉充胖子煮湯了的情況下依舊頑固地煮了湯。
白菜蛋花湯，兩顆雞蛋，一盆白菜，又兌了一點點玉米粉在裡麵，顯得稠一些，其餘的全是水，就跟楊茜當年讀書的時候，在食堂吃的那種沒滋沒味又不要錢的湯差不多，除了水就是水，真的不值當什麼，卻被黃草花說的好像今天吃了，明天就要破產餓死了一樣。
楊茜倒是覺得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和前頭保持一致，沒看見今天不少人都懷疑他們家缺錢，對蓋房子的心思都沒那麼熱情了嘛！
她現在最想的就是房子了，隻要這些人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幫她把房子建好，彆說是熬湯了，就是熬雞湯，她也願意。
她真的在沈家待夠了。
不過中午的時候，唯一讓楊茜意外的就是她以為會回來的沈明銳卻沒有回來，不知道是不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楊茜一想到沈家的那一攤子事情，估摸著也是有可能，就把沈明銳的飯單獨留著，用灶膛裡麵的炭火慢慢溫著，這樣，等他回來，就可以直接吃了。
隻是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大半天。
沈明銳是太陽都往西邊跑了很遠的時候才回來的，楊茜估摸著能有三四點了。
確定沈明銳沒有吃飯後，她就往灶膛裡麵塞了把火，把裡麵留著的飯菜又熱了些，免得沈明銳吃著不冷不熱的難受。
然後她就去準備晚飯，人多眼雜的，她也沒著急問沈明銳具體的情況。
反正也快天黑了，不差這一會兒。
楊茜洗菜回來的時候，一群人正圍著沈明銳問東問西。
他話少，在一群嘰嘰喳喳的人群中就顯得更加寡言，那些人問十句，他也不一定能回上一句。
楊茜看了一眼，有些同情沈明銳，但是卻很愉快地鑽進了窩棚。
一直等到天黑回家，又讓幾個孩子睡下，楊茜才有功夫問今天白天的事情。
沈明發也在一邊。
白天的時候，不少人在他身邊叨叨叨，說的都是沈大妮的不是，又說沈大妮那樣的，就該給抓起來之類的，總之巴拉巴拉的一堆，他一方麵覺得對不起沈明銳他們，另一方麵，也不免地擔心沈大妮他們的情況。
沈明銳就把白天的事情說了。
他說，原來，白天他去趕集，東西都買好了後，想著這段時間的事情就去了派出所，正好那邊也打算去範家屯兒去查案子，沈明銳又恰好是苦主，就正好跟著一起去了。
他們昨天晚上的猜測是真的，家裡麵真的是沈大妮帶著沈文國和沈二妮乾的。
沈明銳他們到的時候，沈大妮他們在那裡不說，一個個都正在喜氣洋洋地擺弄著他們的東西，被當場抓了個正著。
不過因為沈明銳他們過去，又加上有不少警察，事情很快就被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家人百般不舍但是又不得不舍地把所有的東西都歸還，還被全部帶到派出所教育了一頓。
至於沈明銳回來這麼晚，自然是因為這一來一回的，時間就給浪費了。
聽著沈明銳說完，楊茜就皺著眉問：“所有的東西，你都要回來了？”
沈明銳就點頭，那天他和楊茜一起收拾的東西，家裡麵少了什麼，他和楊茜一樣清楚，自認為不會出什麼紕漏。
楊茜就問沈明銳東西在哪兒，沈明銳就說他們睡的那間屋子裡麵。
楊茜皺眉，回家忙了一通，她還沒有注意到屋子裡麵多了東西。她想了想，就準備跟著沈明銳回房間看看。
兩人剛一站起來，就聽見沈明發的聲音。
沈明發略帶著急促和緊張地說：“大妮，他們怎麼樣了？”
楊茜冷淡地掃了沈明發一眼，又轉頭看向沈明銳，最後聳了聳肩，把空間讓給他們兄弟兩個。
沈明銳又原地坐下，聲音比之前和楊茜說話的時候冷了很多。
他說：“大哥，從我回家到現在，不過一個星期，家裡麵裡裡外外出了多少事情，你是清楚的，無論是之前的那5000塊錢，還是後來沈明昌因為2000塊找陳老栓害楊茜，又或者是後來沈大妮持續不斷地給我們家找麻煩，從始至終，我都沒有聽你說過擔心我、楊茜、亦或者是幾個孩子，沈大妮他們幾個對你就這麼重要。”
沈明發被沈明銳冷淡的態度嚇了一跳，囁嚅著說：“那……他們……他們不是爹媽……爹媽不在嘛，我……我是大伯，我怎麼也……也要關心一下的。”
沈明銳被沈明發的態度氣笑了，“這麼說，我們家的那幾個孩子就不是你侄子了，不能叫你大伯了？”
當兵以前，沈明銳其實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主，隻是後來在部隊的時間越長，他就越收斂，加上本身氣勢擺在那兒，也就沒有人敢在他麵前找不痛快。
沈明銳乍一撞到沈明銳這樣發脾氣，有些愣住了，半響才匆忙擺手，“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老海他們，當然也是我的侄子了。”
沈明銳冷笑，“那你這個大伯當的可真稱職，這些年，我因為部隊的原因一直不能帶楊茜他們隨軍，就把他們放在家裡麵，就是信任你，因為你是我親大哥，因為我小時候，你一直儘心儘力照顧我，因為在這個家裡麵，我唯一相信的就是你，可我相信你，你又給了我什麼結果，我一回來就是聽說我死了，楊茜和孩子被趕走，沈明昌又找陳老栓害他，樁樁件件，你就是這麼做大哥的！”
沈明銳的聲音特意壓低了，但正是因為這樣，才更顯的冷硬和不近人情。
“我……我……我……”沈明發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他是沒用，就是這麼沒用，以前想幫楊茜他們幫不了，現在……現在也照顧不好大妮他們幾個。
沈明銳看著這樣的沈明發越加的失望，他懶得再和沈明發說什麼，站了起來。
打算回房間的時候，沈明銳似想起來什麼，就對沈明發說：“我今天順便打聽了上次的事情的進度，警察那邊說很有可能槍斃，我話先放在這裡，這些事，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話音落下，沈明銳轉身，沒有再看沈明發一眼。
回到房間，楊茜正在擺弄東西。
看見沈明銳，她小聲說：“和你大哥發脾氣了？”
沈明銳點點頭，沒出聲，看起來心情有些不是很好。
楊茜又說：“你大哥那個人吧，要說好，是真的好，好到讓人恨得牙癢癢，好到有點是非不分了……”
說著，楊茜又瞥了沈明銳一眼，見他臉色還和之前一樣，沒有因為她的吐槽更加生氣，她又繼續：
“其實吧，我覺得很有可能你大哥對沈明庫他們的態度可能包含了一種對你的移情作用，你這些年在外麵，總共也沒有回來多少次，時間久了，兄弟之間的感情淡了也說的過去。而且他大概是個耳根子軟的，你也彆生氣了，等到讓他們分了家，再把那幾個和你大哥隔離開，不讓他們見麵，自然慢慢就好了。”
沈明銳沉默良久，才“嗯”了一聲。
楊茜“嘖”了一聲，搖搖頭，讓沈明銳自己一個人獨自去傷心。
楊茜其實能夠明白沈明銳。
在沈明銳的眼裡，從小沒娘而爹又嫌棄的他自然把一直照顧他長大的沈明發當作了既是父親又是哥哥的存在，其中的感情自然不用說。
但是沈明發和他不一樣，以前的沈明發心裡或許他這個弟弟很重要，但是他當兵以後，有了自我保護能力，在他的眼裡越來越強也越來越遙遠之後，沈明發的心裡麵可能就出現了彆的，或者是移情，又或者是其他，總之除了他這個弟弟，沈明發的心裡麵還裝著父親，後母以及那些在沈明銳眼裡都是敵人的存在的弟弟妹妹。
以前沈明銳經常不在家，自然發現不了其中的異樣，但是這次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自然也讓他受了不少打擊。
其中或許最讓他難受的就是沈明發了。
想到這裡，楊茜又忍不住瞥了沈明銳一眼。
這個人其實對他大哥是真的好，要不然的活，回來知道了他的老婆孩子遭受了那麼多的委屈，還差點死掉，怎麼也會遷怒到沈明發的頭上，但是他卻沒有對沈明發說什麼。
楊茜甚至都懷疑他剛剛所謂的發脾氣，其實也不過是想給沈明發一點壓力，讓他能清醒清醒。
楊茜搖搖頭，算了，左右她能幫的都幫了，實在老的不行，就教小的唄。
沈文樹都10歲了，再過幾年就能自己扛起來了，那小子可以好好培養。
楊茜一邊胡亂地想著，一邊把找回來的東西擺成一排，挑挑揀揀，發現除了吃的少了一點，其他的還好，沒有多大的損失。
那現在看來，也就是家裡麵那些被沈大妮那個小崽子砸壞了的那些算是大頭。
楊茜擺弄完，就問沈明銳，“早上讓你買的東西，你買了吧？”
沈明銳點頭，幫著把東西找了出來。
楊茜看了看，就準備開始收拾。
沈明銳拉住她，指著她麵前的一堆衣服說：“那裡麵，有幾件被他們穿過了，我單獨放在了一邊，你看見了嗎？”
沈明銳原本是沒有打算說這個的，但是想到楊茜平日裡的表現，要是讓她知道了這件事，而他又沒有告訴他，也不知道回有什麼後果。
果然，楊茜的眉毛立刻就皺了起來，就連聲音也冷了幾分，“哪幾件？”
沈明銳就幫著楊茜指出來，楊茜一臉嫌棄地讓沈明銳給丟到一邊。
“還有嗎？”楊茜問。
沈明銳搖頭，頓了一下，又說：“你的……應該是你的小衣裳，有被她們穿過後來又脫下來了，我丟了。”
楊茜渾身雞皮疙瘩頓時都起來了，她搓了搓手臂，然後在心裡麵暴了句粗口：操！
“丟的好！”楊茜讚賞地看了沈明銳一樣，看著那些被彆人穿過的衣裳就像是在看一團排泄物。
幸虧給丟了，要是沈明銳給拿回來，她又給穿上的話，隻要一想到那個場麵，楊茜就想要原地去世。
“這些也不要了！”楊茜說著看了沈明銳一眼，“你當初就應該直接給丟了，我嫌棄惡心。”
楊茜說完，又嫌棄地用食指和大拇指把那群應該是沒有被汙染的衣裳拎起來左右看了看，又貼著鼻尖聞了聞，確定沒有什麼異味後，還是一臉嫌棄地扔到了一邊。
“怎麼辦，我現在隻要一想到我的衣裳被不知道什麼人的碰過，而那個人很可能不愛乾淨，身上又臟又臭，而且頭上還長滿虱子，我就想吐。”
沈明銳想了想，說：“除了頭上長滿虱子，其他的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
楊茜：“……”
臥槽！你不說還好，我就當我自己多想了，你一說，我反而更惡心了好嘛！
楊茜皺著眉，心裡麵天人交戰。
這個年代，布料什麼的真的很難得，就算她有空間，但是也不是萬能的。
再說，空間裡麵的布料都是後世的，質量和花樣不知道比這裡好多少倍，很多都不能用，隻能依靠這個時代的布票以及私下裡偷偷買點農村土布。
這要是換成是以前的她，她一定二話不說全都丟了，但是現在，楊茜真的大方不起來。
楊茜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下心裡麵的嫌棄，說：“剩下的這些全都重新洗一遍吧，消消毒，那些被碰過的，我就不要了，和那床被子一起燒了吧。”
楊茜知道這個時代有給人送不穿的衣裳的習慣，若是換成彆的，楊茜也能接受，但是這些，她實在是惡心，也做不出來拿著自己惡心的東西送彆人的舉動。
沈明銳沉默了一下，“你確定？”
楊茜挑眉看他，“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要了，惡心！”
那床被子被糟蹋成那個模樣，現在她隻要想起來家裡麵的不少東西被沈大妮沾過手，就恨不得都丟了，隻是丟這麼一點點，已經是她能忍受的極限了。
沈明銳點頭，他把事情告訴楊茜的時候原本以為楊茜頂多隻是多洗幾遍，沒想到她這麼果決。
沈明銳心裡麵又把楊茜愛乾淨的等級往上麵提了提。
沈明銳就把那幾件衣裳以及那床被仍在一邊的被子一起拿出去，然後又去廚房找了火柴給點了。
沈明發還在外麵堂屋難受呢，看著沈明銳拿著東西想著去幫忙，就看見沈明銳在院子裡麵燒衣裳的這一幕。
沈明發張了張嘴，半天後才說：“咋……咋給燒了。”
沈明銳看著麵前的火，沒說是楊茜讓的，就說：“臟了，不要了。”
沈明發心口倏地一緊，熊熊的火光下，他怎麼看都覺得沈明銳在說他。
沈明發的臉白了幾分，神情茫然又沮喪。
沈明銳沒說什麼，任由沈明發。
他算是明白了，沈明發現在這個性子，早在不知不覺中形成，根本就掰不過來了，也掰不動了。
沈明銳一直等到那些東西燒完，又把燒的灰處理的，然後才進屋。
楊茜還沒有洗澡，而是在泡衣裳，迎麵就是一股衝鼻子的味道。
很香！
沈明銳眨眼間就想到了楊茜手裡麵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走過去準備給楊茜幫忙。
楊茜擺手拒絕，“今天先不洗，先泡泡，殺菌消毒，不然我受不了。”
沈明銳隻好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