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明白，她明明醒著，乾嘛裝睡。
“楊茜？”沈明銳又喊了一聲。
楊茜繼續裝睡，不搭理。
沈明銳：“……”
他站了一會兒，把手上的水盆和毛巾放下，走到另一頭，掀開被子，把楊茜的兩條腿拿了出來。
楊茜的腳背瞬間收緊，青筋都露了出來。
沈明銳到底對她的膝蓋有多執著，乾嘛非要給她揉淤血，她一點也不想要好不好。
她動了動胳膊想要坐起來，但是又想到剛剛裝睡，覺得尷尬，氣悶地繼續躺著。
沈明銳也就當沒有發現楊茜的異樣，用熱毛巾幫她擦乾淨膝蓋上的藥油，又開始幫她塗藥。
沈明銳的手也不知道怎麼長的，跟個鐵砂掌一樣，他剛一碰到楊茜的膝蓋，楊茜就倒吸了一口涼氣。
太……太太特麼疼了！
她的兩條腿條件反射地開始掙脫，沈明銳按住她的腳踝，“彆亂動。”
楊茜眼淚都出來了，什麼彆亂動啊，跟剝皮一樣，怎麼不能亂動了。
好疼的，好吧！
可沈明銳的兩個手就像鐵掌一樣，她連半分活動的空間都沒有。
沈明銳揉完了一個膝蓋，聽著楊茜細細弱弱的抽泣聲，略略鬆了鬆力道，看著楊茜毛茸茸發頭頂說：“不然，你還咬著我好了。”
楊茜還是沒動，也沒吭聲。
沈明銳皺眉，他有時候真的不太理解楊茜，就像現在，他就很不明白。
他想了一會兒，乾脆把被子給掀開，把楊茜給撈了起來。
楊茜：“……”
她抹了一把眼淚，“你乾嘛？”
什麼人嘛，她都裝睡了，就不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嘛！
這天下，肯定沒有比沈明銳更直的男人了！
沈明銳唇角動了動，對著楊茜哭的稀裡嘩啦又委屈的小臉有些無奈：“你要是實在疼的難受，就咬我吧。”
楊茜：“……”
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低著腦袋不吭聲，沈明銳卻偏頭看她，“楊茜。”
“楊茜？”他皺眉，“你……聽見了嗎？”
楊茜感覺自己要瘋。
平時也沒見沈明銳這麼多事兒，這麼多話，這麼沒眼色。
怎麼就偏偏現在，偏偏今晚，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搞她。
就不能當她不存在，放過彼此的嘛！
兩個人離得近，呼吸一輕一重，清晰可聞。
楊茜都能聽到他們彼此的心跳聲，撲通撲通的。
氣氛越安靜，也就越怪異。
沈明銳歎了口氣，“楊茜，你……”
他的話剛起了頭，楊茜就被他一晚上的騷擾搞得有些上頭，仰頭就勾住他的脖子去咬。
不就是咬人嘛，又不是不會！
反正是沈明銳讓他咬的！
她的腦子混沌著，身前又是沈明銳的陰影以及他一直不間斷的聲音，根本就沒發現她忽然間動起來的力道有多大，直接把沈明銳勾著往前倒了一下。
脖子前傾。
她閉著眼睛就咬，結果……
正對上沈明銳的唇。
沈明銳：“……”
楊茜還沒睜眼，甚至都沒發現不對勁。
她咬了一口，直到嘴角的感覺不對勁，有些紮人，不像是脖子。
她下意識又蹭了蹭，然後——
倏地睜開眼。
麵前是沈明銳放大了的俊臉，甚至都看不完全。
楊茜：“……”
楊茜：“？？？”
就像是大雪天裡，兜頭一盆冰水澆下，從裡到外透心涼。
她刷地就鬆開了手，手忙腳亂地往後退，一直退到了火炕的邊緣，楊茜才拽著被子半蹲著說：“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故意占……占你便宜的……對……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彎腰低著腦袋，要是把蹲著的姿態換成是跪著，就是在給沈明銳三跪九叩了。
上香！
沈明銳也是滿臉的不自在，但是對比楊茜嚇得臉色蒼白的模樣，他又不自然地扯了扯唇角，讓自己冷靜下來。
眼看著楊茜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馬上就要摔倒在地上，沈明銳不得不伸手拽了她一把，“你……小心一點。”
楊茜：“……”
她盯著被沈明銳拽住的手腕，下意識甩開，掀開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
沈明銳：“……”
他定定地盯著火炕上鼓起的一團，臉上不自然地動了動，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他出門，仔細把手上的藥油洗乾淨，又才進來躺下，拉燈，睡覺。
一夜無話到天亮。
楊茜昨晚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醒過來後，外麵早就太陽曬屁股了。
昨晚上的記憶瞬間回籠，楊茜臉色倏地爆紅，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兒放。
她偷偷掀開被子，露出一隻眼睛看了看，火炕上沒有人。
楊茜這才鬆了口氣，慢慢掀開被子坐了起來。
她猛地在自己的腦門兒上拍了一把，“不長記性，整天腦子發昏，要腦袋乾嘛！”
兀自在床上檢討了一會兒自己，楊茜才動動腿，穿衣裳。
套棉褲的時候，楊茜忽地想起兩條膝蓋，就把褲腿掀開看了看。
兩個膝蓋上麵都抹了藥，而且腫脹看著沒有昨天那麼厲害了。
楊茜舒了口氣，再過不久，興許就能好了。
她穿好衣服往外走，到了門口，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等！
兩個膝蓋。
昨天——
明明才揉了一個膝蓋來著。
楊茜握著門把手的五指瞬間收緊，另外一個膝蓋……什麼時候上的藥。
沈明銳他……
楊茜捂著臉歎了口氣，恨不得時間能夠倒流，回到剛剛來到這邊的時候。
她一定不作死，沒事兒就故意去招惹沈明銳。
在家裡麵玩兒的幾個小孩兒見楊茜站在門口不動彈，臉色又奇奇怪怪的，就噠噠噠跑過來，仰頭看著她問：“媽，你怎麼了？”
楊茜深吸了一口氣，暫時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拋在腦後，對著幾個小孩兒笑了笑說：“我沒事，對了，你們吃飯了嗎？”
幾個小孩兒依舊指了指廚房，“爸燒的。”
下一秒，老海就開口，“媽，爸每次都燒白粥配雞蛋，一點也不好吃。”
楊茜低眉瞅了老海一眼，“瞧把你能耐的，嫌棄你爸燒的難吃，你咋不自己動手。”
老海就說：“我不會啊。”
楊茜在他腦門上戳了一下，“不會就學啊，你自己學會了，就想吃什麼燒什麼。”
老海張嘴就來，“我想天天吃肉！”
楊茜“哈”了一下，“現在的肉憑票購買，沒有肉票就買不到，你想多了。”
老海：“……”
他皺皺臉，“反正爸燒飯難吃。”
楊茜就說：“那我下次就和你爸說，讓他以後早上起來彆燒飯了，你們也彆吃了。”
老海：“……”
“媽，你不燒嗎？”老海瞪著眼睛看著楊茜。
楊茜攤攤手，十分無辜，“我起不來啊。”
老海：“……”
楊茜在老海的後腦勺拍了一下，“慣得你，你爸又要上班賺錢養活你們，又要給你們燒飯吃，你們還嫌棄，你咋不想想你爸每天這樣有多累呢，你們還挑三揀四的！”
說著，楊茜自己就愣了。
她現在，準確來說也是靠著沈明銳養著。
雖然她也幫他帶孩子，但是……無論怎麼說，依舊是被他養著。
而且還和老海一樣，經常對他挑三揀四的，太肆意了。
楊茜又開始皺眉，歎了口氣。
她到廚房把剩下的粥吃掉，看著時間還早，就拿了一包糖，領著幾個孩子到了隔壁林大嫂家裡。
楊茜把糖遞過去，就說：“嫂子，這是我自己做的一點糖，給家裡麵的孩子甜甜嘴兒，我們本來早就應該過來正式拜訪的，但是前兩天你也看見了是什麼情況，手忙腳亂的，就晚了兩天，您彆見怪。”
林大嫂笑著看了楊茜一眼，倒也沒推卻，把東西收下後就說：“瞧你客氣的，還帶東西，怎麼不留著給孩子吃。”
她把袋子打開，然後拿出來分給幾個小孩兒。
幾個小孩兒還記得楊茜昨天的耳提麵命，也不敢收，就眼巴巴地看著楊茜。
楊茜就說：“嫂子，你不用給他們，我自己做的，還能不留些，家裡麵的那些，足夠他們吃好幾個月了。”
林大嫂不理楊茜，硬往小孩兒的手裡麵塞。
幾個小孩兒不敢要，就躲。
楊茜看著這樣的場麵，哭笑不得，就說：“行了，一人拿一顆，不許多拿。”
她又對著林大嫂說：“嫂子你也彆太客氣了，我們家裡真的還有很多，你留著給你們家孩子吃吧，對了，這兩天，怎麼沒見你家孩子啊？”
林大嫂就說：“在外麵讀書呢，這大雪天的，就沒讓他們往家趕。”
楊茜一想也是，就把林大嫂繼續往幾個小孩兒手裡麵塞糖的舉動給攔住了，說：“留著給家裡麵的孩子吧，對了，嫂子，我來，還有件事想拜托你。”
林大嫂一聽，也不糾纏了，擦了擦手說：“你說，什麼事兒。”
楊茜就說：“是這樣，我們剛搬過來，誰也不認識呢，這不，我就舔著臉想請您幫個忙介紹一下，帶我走一遍，也順便能讓幾個孩子認識一下，看能不能交到幾個玩伴。”
林大嫂嗨了一聲，“我還當是什麼事兒呢，你說的這麼嚴重，行，我現在就帶你走一圈。”
楊茜就說：“那我先回家把糖拿上。”
林大嫂就說：“我跟你一起過去。”
回了屋，幾個小孩兒就拽著楊茜的衣裳，眼巴巴地看著她，“媽，糖。”
楊茜就說：“一天隻能吃一顆。”
幾個小孩兒怏怏地“哦”了一聲，又戀戀不舍地把糖放進了口袋裡麵。
楊茜皺眉，想和幾個小孩說那樣臟，後來想想又算了，回頭給他們幾個一人做一個小的零食袋子好了。
她把昨天特意留出來的糖端出來，對著林大嫂笑笑說：“嫂子，不瞞你說，我也不知道這兒又多少家，所以就沒有怎麼包，恐怕還要你跟我說說，我把糖都包好。”
林大嫂就說應該的，然後幫楊茜算了一遍說其他的不用管，但是他們這塊兒住著的有26戶，就讓她包26包就行了。
楊茜應了一聲，就開始包。
林大嫂看著楊茜囫圇著一大包糖就開始皺眉，直接攔下她的動作說：“多了多了多了……”
她把楊茜手上的油紙打開，從中倒了一大半下來，然後數了數，最後又拿下來兩顆說：“就這個就已經夠奢侈的裡，10顆就行了。”
楊茜：“……嫂子，會不會，有點少啊？”
楊茜雖然算是聰明的，但其實不是太懂這些人情世故裡的一些細節，而且十顆，按照現在一家好幾個孩子的量，眨眼就沒了，感覺……有點吝嗇了。
部隊又不是生產隊，這樣，不會讓人覺得她和沈明銳不會做人嗎？
林大嫂就白了楊茜一眼，“你給再多人家也不嫌棄，隻會背後說你傻，26戶就是260顆，你說是多了還是少了！”
楊茜：“……”
這麼一想也是，楊茜就說：“那行，嫂子我聽你的。”
兩人就在屋裡麵包了26包，然後林大嫂一一帶著楊茜走了一圈，都送了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隔壁的楊招娣看見楊茜敲門，一開始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後來見到她送的糖，又換了個臉色。
出來後，林大嫂就和楊茜說：“你彆和她一般見識，就是眼皮子淺，話多了些，也沒什麼壞心。”
楊茜就說好。
另外一個就是封朝暉的妻子，結結實實讓楊茜驚訝了一把。
是一個很漂亮的姑娘，穿著打扮都很洋氣，就連家裡麵的布置擺設也處處透露著這個時代特有的高檔。
看見楊茜送過去的糖，客客氣氣的收下，也沒提彆的，轉頭又拿了點心出來，分給幾個小孩兒，楊茜怎麼看，都覺得封朝暉的媳婦有點對她有意見。
楊茜出門後就偷偷問林大嫂，“這個封團長的妻子挺漂亮的啊，就是有些不愛笑，瞧著有點冷。”
林大嫂就說：“我也不太清楚，他們也就比你們早來了半個月，平時也不見她出來，也不和其他人說話，我也不熟。”
楊茜“哦”了一聲，又把那些奇怪的感覺放下了。
“對了，她叫什麼，也沒聽她說。”
林大嫂皺眉回憶了一下，“好像是叫樓……樓明月吧。”
楊茜回頭看了一眼，樓明月正站在門口，垂眉看著她。
楊茜又皺了皺眉。
這麼一圈走下來，楊茜算是把每一家都是什麼人，簡單的性格，家庭成員，以及男人的職位都摸清楚了。
也見到了幾個和家裡麵小孩兒差不多年紀的孩子，以後慢慢磨合，小孩兒就不缺玩伴了。
楊茜和林大嫂一起往回走，各自準備燒飯。
楊茜看著頭頂的太陽，以及緊閉著的大門皺眉，也不知道沈明銳今天去哪兒了，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林大嫂看著楊茜就說：“你想什麼呢？”
楊茜搖了搖頭，“我在想沈明銳，怎麼還沒回來。”
林大嫂就說：“他們駐地離這裡還是有些距離的，就算是開車，這麼冰天雪地的，也要小半個小時呢，一般晌午的時候，他們就在部隊食堂吃了，到了夏天，才會回家吃飯。”
楊茜恍然，原來兩天的時間過去了，沈明銳去上班了。
她打開門準備進去，林大嫂忽地喊住了她。
“楊茜啊，”她說著就把楊茜拉到一邊來，皺了皺眉，“你和你們家小沈，沒出什麼事兒吧？”
“沒有啊，”楊茜不明所以，“嫂子你怎麼這麼問？”
林大嫂就說：“還不是這兩天我聽見你們家晚上聲音不太對，就像是吵架，昨天我本來就打算過來問問你的，結果看見小沈挺正常的，看著你們家的孩子也不像是有事的，就給放下了，但是我今天早上看見你們家小沈他……”
林大嫂說著看了楊茜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停了一下才又說：“我看見他的臉上像是有牙印，你們倆，不會是打架了吧？”
楊茜：“……”
我去！
楊茜滿臉尷尬，這是什麼魔鬼問題，為什麼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昨天的事情。
楊茜額角直跳，但是看著林大嫂眼裡的擔心，快速讓自己沉下來，深吸了一口氣說：“嫂子，你誤會了，我們沒吵架，也沒打架。”
“那他……”林大嫂點了點自己的嘴唇，又說：“我那天還聽見你家孩子哭了，楊茜啊，我知道你們之前住的地方和這邊不一樣，肯定不適應，但是小沈的工作也是組織的安排，軍人嘛，軍令大過天的，這也不能怪他，你要是有什麼不適應的或者不舒服的，來找我，我幫你解決。”
楊茜“嗬嗬”笑了兩聲，就說：“真不是，嫂子你誤會了，是我前天夜裡走路不小心，摔倒了，當時就給摔懵了，孩子跟我說話，我也沒聽見，結果孩子就以為我出事了才哭，真不是我們吵架。”
頓了頓，楊茜又說：“後來，你聽見我們家裡麵的動靜，應該是沈明銳給我揉紅花油，我不讓，他非說淤血必須要揉開，可是我疼啊，拉扯的時候，就碰到了他的臉，真不是打架。”
林大嫂這才跟著鬆了口氣，又看著楊茜說：“那你沒事吧。”
楊茜動了動兩天腿，苦笑了一下說：“揉了兩晚上的藥油，現在好多了，就是膝蓋還有些腫，不過也沒什麼大事了。”
林大嫂就說：“你們才剛來，是要小心的，這時候還不算什麼，等再過段時間，路上就全都是冰，走路都打刺溜滑，一不小心就能摔倒，可千萬千萬小心。”
楊茜就說是，她記下了。
回了屋，楊茜揉了揉臉。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還有這房子，居然不隔音，那不是以後家裡麵發生個什麼，隔壁的人都能聽見。
還有沈明銳的臉，他今天去了部隊上班，這得有多少人看到，沈明銳又是個悶葫蘆，也不知道會不會解釋。
我的天，這下部隊裡麵的人不知道該怎麼想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