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銳搖頭，“年紀越大，脾氣越大，還不講道理。”
沈明銳最後要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楊茜說：“你那個是素？”
沈明銳：“看吧，我就說不講道理，我又不高血壓。”
楊茜：“你現在話怎麼這麼多。”
沈明銳：“……”
好在及時上的粥拯救了他。
老兩口就低頭吃粥。
楊茜嘗著味道不錯，就舀了一勺遞到沈明銳的嘴邊，“你嘗嘗，這個還可以，不比我的手藝差。”
沈明銳吃下，點點頭，又認真的說：“還是你的手藝好一點。”
他還順手給楊茜為樂一勺皮蛋瘦肉粥。
還想喂第二勺的時候，楊茜擺擺手，“不行，你那個裡麵有肉。”
沈明銳：“……”
沈明銳最後自己吃完了。
用手機掃碼支付後，沈明銳又感慨一句，“每次看到這樣花錢，感覺就像是做夢，怎麼也沒想到會這樣。”
楊茜這些年都聽沈明銳的感慨有些耳朵起繭子了，說：“那說不定有天還能把月球改造的能住人呢，誰知道未來什麼樣。”
沈明銳就說：“你這個說的不對，月球是不可能會住人的，上麵的含氧量……”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就停下來了。
沈明銳拉著楊茜指了個方向讓她看。
楊茜皺眉，看了好一會兒，才說：“什麼？”
沈明銳低聲說：“你看那個，那個在角落裡麵的小姑娘。”
楊茜瞪了沈明銳一眼，“好啊你，你現在嫌棄我老了，還想看小姑娘了。”
沈明銳按住楊茜的肩膀，“不是開玩笑，你仔細看她，看她像不像你。”
楊茜狐疑地又順著沈明銳指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終於發現沈明銳是讓她看誰了。
粥店的角落裡麵坐著一個年輕的女孩，之前一直被她對麵的男孩擋著，所以楊茜一直沒看見。
楊茜看著女孩露出來的那大半張臉，越看越心驚。
她拽住沈明銳的手，“你說那是……”
她忽地又搖頭，小聲道：“可是不對啊，我早死了啊。”
那個女孩，和楊茜第一世的時候，長得一模一樣。
要是有什麼不同的，就是性格。
她是絕對不會露出這樣內斂害羞的笑容的。
她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在世的時候，後來都是一個人過，沒有朋友，也沒有朋友會在吃飯的時候照顧她。
楊茜腦子裡麵倏地炸了一下，她抓著沈明銳的手說：“你說那個，那個是不是楊西？”
沈明銳皺眉，搖頭說：“不太確定，好多年了，我和她也沒見過多少麵，隻記得她是個很安靜膽小害羞的性格。”
楊茜想了想說：“我去問問她。”
沈明銳一把抓住楊茜的手，“彆去。”
這幾年，沈明銳沒事的時候，也跟著潮流看了一些。
雖然他一直說那些穿越重生的都是胡說八道，但是他也知道，這很有可能是真的。
現在這樣的詞彙就連是幼兒園的小娃娃都知道，稍微有些不小心，都能讓人聯想，網絡這麼發達，到時候再經過網絡傳播，出事了怎麼辦？
楊茜就看著沈明銳說：“那怎麼辦，我覺得就是她。”
沈明銳說：“她既然在這兒，肯定是來醫院的，至於是自己檢查還是陪彆人，我們等等就好了。”
楊茜冷靜下來就說好。
兩口子就在外麵等著，直到那個“楊西”站起來從裡麵出來，楊茜才發現她的小肚子有些鼓鼓的，似乎懷孕了。
邊上的男人很小心地扶著她，兩人有說有笑的。
楊茜和沈明銳對視了一眼，慢慢跟了上去。
楊茜就低聲對沈明銳說：“我是一九年的時候檢查出來的癌症，覺得治不治療都無所謂，就沒管，後來是今年的春末的時候，有天出門買東西，被人用車碰了下，然後就到了你那裡，我一直以為我死了，但是她實在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
沈明銳“嗯”了一聲。
他見過楊茜以前的照片，自然知道她的模樣。
兩個人跟著走了一圈，等到了醫院裡麵，男人把那個“楊西”送到婦產科外麵做下等著，低聲說了句什麼，就離開了。
楊茜看了沈明銳一眼，低聲道：“我過去試探她一下。”
沈明銳皺眉，楊茜就說：“你放心，我有分寸。”
沈明銳這才鬆手，楊茜慢吞吞走過去，唉聲歎氣地在“楊西”的身邊坐下。
一邊捶捶胳膊捶捶腿，一邊觀察邊上的“楊西”。
過了好幾分鐘，楊茜才說：“小姑娘，你也是來產檢的啊？”
“楊西”看著楊茜笑了一下，點點頭，小聲道：“是啊。”
楊茜就說：“怎麼就你一個啊，沒有人陪著你嘛？”
“楊西”就說：“有的，不過他現在不在。”
楊茜“哦”了一聲，“有人陪著就好，我啊，就是來陪我家孫媳婦的，你說這好不容易懷個孕，我們全家都擔心，你看，呐，他爺爺也跟著來了，現在的小姑娘啊，懷孕的時候都不注意身體，就讓我們這些老人擔心。”
楊茜還指了一下邊上的沈明銳。
“楊西”不說話，楊茜也不在意，她本意也不是這個。
又雜七雜八地和“楊西”說了幾句，楊茜就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孩子幾個月了？”
“楊西”就說：“楊茜，孩子四個月了。”
楊茜眼皮忍不住一跳，又說：“這麼巧，我那個孫媳婦也叫楊茜，也是四個月了，你的是哪個西啊，東南西北的西嘛？”
“楊西”搖搖頭，“不是那個西，是加草字頭的那個。”
楊茜狀似有些失望，緊接著又說：“那還是有點不一樣，不過你們也算有緣了，回頭我介紹你們認識。”
“不過說起來啊，我那個孫媳婦啊，之前可真倒黴，有回她檢查身體，被檢查出來癌症，後來才發現居然是報告單拿錯了，差點把我們嚇死，也不知道是哪個醫生，這麼粗心大意！”楊茜義憤填膺。
楊茜現在基本確定這個人應該就是楊西了。
但她當時檢查出癌症是真的，除非結果出錯，要麼就是穿越大神的力量太強，不然不會這樣。
楊西驚訝了一下，就說：“不會是在三院吧？”
楊茜點頭，“可不，所以我們現在就不去那家醫院了，太不負責了。”
楊西點點頭，“我之前也在那家醫院檢查出過這樣的問題，不過不是拿錯單子，是檢查結果出錯了，我現在也不去那家醫院了。”
楊茜就說：“不去好，這樣不靠譜的醫院，就不能去。”
“哎！”她掏出手機猛地看了一下時間，“這都這個點了，怎麼還不來啊，這孩子，也太不靠譜了！”
楊西看著楊茜，楊茜就說：“不行，我得去打電話催催，小姑娘，你先等著啊。”
楊西點點頭。
楊茜和沈明銳走出去，才小聲說：“你剛才應該都聽到了吧，我現在感覺百分之九十九是她，我一直以為她死了，沒想到我是和她互換了。”
楊茜撫著心臟，不知道為什麼，今天看見楊西，她忽然覺得心跳有些快。
沈明銳攙扶著楊茜，“你沒事吧？”
楊茜搖搖頭，重重地喘了口氣，“感覺輕鬆了很多，之前一直以為她死了，有時候還覺得有些占便宜，現在好了。”
沈明銳：“你……為什麼沒覺得是你吃虧呢？”
糟糕的家庭、鄰裡，孩子，和這個時候的她相比，簡直天上地下。
楊茜：“……大概我活著，以為她死了吧。”
沈明銳眼神暗了暗，扶著楊茜說：“走吧，以後不要管她了。”
楊茜點頭。
等到拿了檢查報告，兩人才回去。
現在幾個小子都人到中年，也都調回了首都這邊，家裡麵總是烏泱泱的一堆人。
老兩口一回來，就有孩子過來把他們手上的檢查報告接過去了。
老海看著他們就說：“爸媽，我說你們也真是，也不看看自己年紀多大了，平時出門，也不讓任何人跟著，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都要發動人去找你們了。”
楊茜就說：“你擔心什麼，這不是好好的嘛。”
沈明銳也瞪了老海一眼。
彆看他現在在楊茜麵前還和他吵架，但是對著其他人，依舊不愛說話，時常讓家裡麵的孩子吐槽。
老海被瞪的發傻，過了一會兒，才看著其他幾個兄弟姐妹，小聲道：“怎麼回事兒？”
其他幾個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兩口出門的手還好好的，怎麼回來了，火氣這麼大。
以前他們也不是沒說過一樣的話，但也沒有這樣啊。
老海想了一會兒，就湊到楊茜的麵前摟住楊茜的胳膊說：“媽，你和我爸吵架了？”
楊茜搖頭，“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和你爸吵架，你什麼時候見過。”
老海：“那就是我爸惹你生氣了？”
楊茜還沒說話，沈明銳已經從後麵拽著老海的衣領子讓他離遠點，“家裡麵，隻有你們會惹你媽生氣，我不會。”
老海“嘖”了一聲，看這麼護著的模樣，估計沒事兒。
沒事兒就好。
他們幾個還有事兒，在家裡麵待了一會兒又走了。
幾個孫子工作的工作，上學的上學，沒多久，也走了。
楊茜就戳了戳沈明銳的胳膊，“你怎麼了？”
沈明銳搖搖頭，靠在楊茜的肩膀上閉著眼睛休息。
楊茜白了沈明銳一眼，“我說你，老了老了，脾氣還跟著見長了。”
-
二零xx年。
沈明銳已經昏迷六天了。
他早年在戰場上受了不少傷，即便後來一直注意養著，可是身體還是一下子衰敗了。
今天是他昏迷的第六天。
楊茜照常拒絕了家裡麵的孩子的幫助，親自幫沈明銳擦了擦身體，然後顫巍巍地躺在他旁邊睡覺。
第二天睜開眼，外麵的太陽光晃眼。
楊茜抬手擋著，許久後才反應過來，她昨天晚上好像關窗戶也拉上窗簾了啊。
她下意識扭頭往旁邊看去。
床鋪空蕩蕩的，沒有人。
楊茜連忙從床上起來，就聽見身後有個聲音說：“你急急忙忙的，乾什麼呢。”
楊茜倏地回頭，沈明銳就站在她身後不遠處，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的，正對著鏡子穿衣裳。
他的軍裝，認真地，一顆一顆地扣著。
楊茜就看著他，鏡子正對著窗戶，裡麵清晰地映著沈明銳的身影。
挺拔，筆直，就連滿頭的銀發都精神抖擻。
他扣上最後一顆扣子，轉身看著楊茜，拽了拽身上的軍裝，齊步走過來，“怎麼樣，還不錯吧。”
楊茜笑笑，“很好看，很帥。”
沈明銳就說：“我也感覺很好，我好久都沒有這麼精神過了。”
楊茜的手抖了一下，嘴上卻說：“是啊，你今天確實很好看。”
沈明銳就朝著楊茜伸出手，“那我們今天出去玩吧，我好久都沒有陪你出去過了。”
楊茜看著外麵的陽光，笑了一下，“秋天啊，正好香山的楓葉紅了，我們去那兒吧。”
沈明銳握住楊茜的手，“好。”
楊茜就去洗漱，然後和沈明銳一起吃飯。
老兩口走的時候，老海他們幾個也都不放心，非要跟著。
沈明銳明明昏迷了好幾天，今天卻忽然醒了，整個人精神好的不行，都讓他們生出了一種無端的恐懼感。
沈明銳有些不願意，楊茜就說：“他們願意跟著就跟著吧，到時候我們就裝作不認識他們。”
沈明銳這才說好。
開車的是老海的兒子沈一諾，他如今三十出頭，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
一路把二老送到香山腳下，沈一諾看著相互攙扶這往山上走的兩人，皺著眉低聲道：“爸，爺爺和奶奶他們……”
老海擺擺手，“你們幾個趕緊跟著，彆跟太近了。”
沈一諾點點頭，和其他幾個很快跟了上去。
沈一靜是沈文平的女兒，什麼都不喜歡，偏偏喜歡表演，現在是個明星。
這段時間，沈明銳身體不行，她推了很多工作在家守著。
見狀，她想了想，跑過去對著二老就說：“爺爺奶奶，我給你們拍照吧。”
楊茜看見是她，就說：“不行，你太惹眼了。”
沈一靜指著臉上的偽裝說：“沒事，我這樣不修邊幅的，加上還到了口罩眼鏡，不會有人看見的。”
楊茜還想說什麼，沈明銳就說：“就靜靜吧，她照相好看。”
沈一靜笑眯眯地應下。
如今的香山比楊茜和沈明銳第一次來的時候還要熱鬨，火紅的楓葉就像是燃燒著的最後的生命。
所有人都遠遠地跟著他們，隻有沈一靜一路跟著，也不知道到底照了多少張照片，一直到天快黑了，老兩口才願意下山。
晚上，在家裡麵吃了飯後，沈明銳又把家裡麵的幾個孩子一一叫過去聊了聊天，楊茜就一直等著。
等到沈明銳回來，她才埋怨他動作慢，然後又催促他趕緊洗澡洗臉睡覺
躺在床上的時候，沈明銳握著楊茜乾枯的手，忽然就說：“楊茜啊，這一輩子，我困著你和我在一起，你後悔嗎？”
楊茜：“後悔什麼？”
沈明銳：“你應該是自由自在的，不應該一輩子被困在我身邊，過著柴米油鹽和家長裡短的日子。”
楊茜就笑了：“你覺得我以前那種日子就是好嘛，我一開始也以為好，後來就發現，我還是喜歡現在的，柴米油鹽和家長裡短。”
沈明銳很久沒說話，直到楊茜以為他睡著的時候，才聽見他說：“那就好。”
楊茜歎了口氣，“你啊，年紀越大心思就越多。”
不過這一回，沈明銳吭聲，回應楊茜的是他的呼吸聲。
楊茜也慢慢閉上眼睛。
她從來都不知道沈明銳竟然會這麼想。
以前和現在，要說相比的話，楊茜不知道有什麼好比較的。
以前的她，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現在的她，除了一開始沒有那麼有錢，什麼都有了。
就連她有時候悲春傷秋，想著沈明銳的身份已經注定了他是必定會被曆史銘記。
而家裡麵的幾個孩子也是一樣，唯獨她，當所有認識她的人都不在了之後，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人記得她了。
可是現在，有校長的書，有唐葉的書，還有大丫一直念叨著要出版的《我的父親母親》，無論時間過去多久，隻要有人看過這些書，就會有人知道她。
她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更何況，這一輩子，還有這麼一個男人陪著，真的不虧。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全文完，沒有番外。
新文已開。
再來就是謝謝一直看文的讀者，有緣再見吧！
最後一句，看到有讀者大大說想看番外，其實該寫的也都寫了，再寫下去也沒必要了，就這樣吧，再次感謝各位，有緣再見！！！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