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2 / 2)

可餘思雅不覺得:“怎麼會,襲擊我的是周家興,又不是吳翠花母女,跟她們有什麼關係?現在可不時興連坐了。再說,隻要吳翠花她們母女三開了眼,見了世麵後,腦子還沒壞掉,都隻會感激我,更恨周家興。她們也是可憐人,受害者,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拉她們一把,既順手幫了人,又斷了周家興的後路,他出來後孤家寡人的,說不定連房子都塌了,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這樣的嗎?”沈躍喃喃了一句,抬頭望著天空中的白雲說,“我很不喜歡這樣的女人,軟弱順從,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受了欺負也不吭聲,不反抗,逆來順受。不但自己受罪,兒女也跟著吃苦。但你說得對,她們也是受害者!”

餘思雅覺察出了他的情緒似乎不對,擔憂地問道:“你……你怎麼啦?”

“沒怎麼,要考試了,不是要複習嗎?看書吧。”沈躍很快恢複了往常的樣子,仿佛剛才那一瞬間的失態隻是她的錯覺。

餘思雅有心想問清楚,可見沈躍明顯不願再提,便沒多說:“好吧,我看會兒書,你要是有事就去忙,待會兒我讓護士扶我回去,我還有拐杖呢!”

沈躍知道,自己一直坐這裡會影響她看書,便站了起來:“嗯,我去住院部一樓看看,有事你叫我,大聲點我就能聽到。”

餘思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沈躍不像是那種喜歡八卦的人啊,竟然要跑去看周母的熱鬨,稀奇。

這種念頭一閃而過,她著急複習,也沒多想,翻開了本子。

沈躍回到住院部,一樓的人已經少了許多,不知道是覺得沒好戲看了,還是護士來驅逐過一輪了。

周母可能也罵累了,沒那麼起勁兒了,坐在地上,邊哭邊罵,無外乎是“吳翠花這小娼婦喪良心,男人還在醫院就要離婚,他們周家絕不離婚”之類的。

一個大媽似乎是聽煩了,不知道是不是跟周母不對付,尖著嗓子說:“有完沒完,誰讓你兒子不學好,判刑了,要去勞改呢?誰願意跟個勞改犯啊?要我閨女,我也讓她離!”

周母霸道慣了,沒想到有人會這樣說她,抬起噴火的眼珠子瞪著大媽:“你說誰勞改犯呢?”

大媽不懼她,笑得很得意:“這醫院裡誰不知道你兒子被判刑了,要去勞改啊。看到沒,那……就那個斷了一條腿的,就是勞改犯,坐了十年牢,回來腿都斷了一根。你兒子要坐18年的牢吧,回來兩條腿還在不在?”

周母順著大媽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背影蹣跚的男人,左腿褲空蕩蕩的,拄著一根棍子,每走一步都很艱難的樣子。要是她的家興回來後也這樣怎麼辦?

旁邊的大爺大媽們還在議論誰誰去坐牢,回來成什麼樣,除了斷腿還有斷胳膊的,有的還瘋了之類的,甚至還有人就沒再回來,反正說什麼的都有,繪聲繪色的,怪嚇人的。

大家未必見過,不過是人雲亦雲罷了。

可就這些真假難辨的話卻嚇住了周母。她是見過槍斃的死刑犯,壓上刑場的時候,大家都圍著丟石頭也沒人管。她兒子雖然沒被槍斃,可也一樣是犯人,這坐了牢恐怕也好不到哪兒去,18年啊,要是兒子在牢房裡被人打死了怎麼辦?

不行,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可是要給她養老送終的,千萬不能出事。

周母這會兒也顧不得跟大媽鬥嘴了,扶著牆壁爬了起來,拉著三個女兒:“走,咱們去看你弟弟。”

母女四人進了屋,發現周家興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吳翠花去婦聯鬨,要跟我離婚?”他咬牙切齒地問道。

周母點頭,罵罵咧咧地說:“真是小看這小娼婦了,還有這個膽子,等媽回去好好收拾她,她還翻天了,咱們老周家可沒離婚的。”

周家興等不下去了,他性格本來就不好,記仇心眼小,餘思雅開除了他,他都敢去報複,更何況是一直順從的吳翠花。

“不行,把那女人叫來,我還沒進去呢,她就要無法無天了,我讓她知道,想脫離老子,做夢!”

周母見兒子氣得額頭上都冒出了青筋,趕緊拍了拍他的手勸道:“算了,她也就嚷嚷,離婚了能去哪兒?咱們先說你的事,以後再收拾她。家興啊,我剛才聽說了,去勞改要挨打的,一個好好的男人進了牢房,十年後出來,腿都斷了。媽可不希望看到你這樣子,咱們想想辦法,你可不能去坐牢啊,不然你有個好歹,你讓媽怎麼辦啊”

周家興聽到這個消息也驚呆了,不過倒是沒懷疑。以前□□臭老九,他都砸過石頭,還有哪些來改造的,經常被人打罵,坐牢應該隻會比這更嚴重,那被打斷胳膊腿什麼的也不稀奇了。

不行,他好好的才不要缺胳膊斷腿呢,而且他還這麼年輕,要是去坐18年的牢,出來都老了。

“大姐,二姐,三姐,你們想辦法幫幫我,救我出去,我不要坐牢。”

周家三姐妹苦巴巴地皺著臉:“小弟,我們能有什麼法子嘛。”

他們都是老實的莊稼人,嫁的婆家也普普通通的。

可周家母子不管,周母拉著女兒的手說:“你們就這一個弟弟,他都還沒兒子,你們可一定要救救他,不然等他出來,都四五十歲了,咱們老周家就要絕後了,你們快想想辦法。”

周家三姐妹實在想不出辦法,摳破了腦袋,才想出了一個法子:“要不咱們去求求餘廠長,她認識的人多,一定有辦法!”

周母瞪了大女兒一眼:“都是她把你弟害成這樣的,還去求她,你去求試試?”

早求過了,根本沒用,老大出的什麼餿主意!

周家三姐妹被母親訓了一頓老老實實地不吭聲了,直到回去也沒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提議。

女兒們走後,周母坐不住了,焦急地在病房裡走來走去,嘴裡念叨著:“老頭子,你就保佑保佑咱們家興吧……”

周家興被她念得心煩:“夠了,彆念了,我想喝水,你給我倒杯水過來。”

周母趕緊給兒子倒好水,遞了過去。

周家興接住杯子的時候,壓低了聲音說:“媽,我不想坐牢,我要逃,你幫我!”

周母瞪大了眼睛,詫異地望著他:“這……這能行嗎?”

周家興抓住她的手,肯定地說:“怎麼不行?就一個公安看著我,你把他引開,我趁機逃走。媽,你幫幫我。”

周母還是不大放心:“可是,你的傷還沒好,怎麼逃?”

周家興也顧不得這麼多了,再過兩天,他就要被帶進牢房了,要走,隻能趁大家覺得他身上還有傷,看守不是那麼嚴的時候跑。

“媽,我傷的是肋骨,又不是腿,不影響走路,你幫幫我,你也不希望兒子坐牢吧?”周家興抓住周母的手問。

周母忙點頭:“當然,你是媽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媽哪忍心你去遭這些罪啊。”

周家興感激地說:“媽,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你聽我的,咱們……”

母子倆關上門,悄悄商量了半天,計劃好了逃跑的策略。

***

餘思雅在花園裡看了小半天書,覺得脖子有點疼了,才抬起頭揉了揉脖子,然後就看到沈躍站在不遠處。

她詫異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兒,喝點水吧。”沈躍走近,將剛才去病房裡拿的軍用水壺遞給了她。

餘思雅接過喝了一口,看太陽西斜,沒那麼暖和了,便說:“咱們回去吧,一會兒要天黑了。”

“嗯。”沈躍接過水壺蓋上,然後蹲在她麵前,背起她往住院部去。

走到一樓,靜悄悄的,沒了下來時的喧囂,餘思雅嘀咕了一句:“周家消停了啊。”

沈躍看著周家興緊閉的病房門,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是啊,消停了。”

餘思雅一心多用,還在想下午看的題,沒注意到他語氣的變化,隨口說起了其他:“你餓了嗎?不知道食堂今晚有什麼,醫院的飯菜太清淡了。”

可能是因為病人多的緣故,醫院的飯菜油鹽都很少,味道特彆淡,連吃幾天,餘思雅真有點受不了。

沈躍安撫她:“過幾天吧,等你的傷好了就能吃其他的了,再忍忍,明天回家讓建東給你做魚吃。”

提起魚,餘思雅還真有點嘴饞,同時又有點不好意思:“咱們兩個大人,老是讓建東一個孩子做飯,不大好吧。”

沈躍聽到這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餘思雅特彆討厭做飯洗碗乾家務,現在又受了傷,她提這個,總不可能是她自己要去學做飯,隻能是變相催促他了。

哎,誰讓這是自己媳婦呢。沈躍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說:“我回去就好好學。”

餘思雅嘿嘿笑:“這怎麼好意思呢,你一個大男人天天做飯,彆人會不會笑話你啊?”

沈躍心說,可一點都沒看出你不好意思。但不行,要這麼說,媳婦肯定要生氣,他隻能堅決地表示:“不會,誰做飯都一樣,灶房鍋蓋上又沒寫著隻有女人才能碰!再說村裡辦席,做飯的廚子不也很多是男人嗎?”

“你說得有道理,就麻煩沈躍同誌了。”餘思雅滿意了,高興地說道。

兩人就此達成了一致,回到病房,打飯吃飯,看書。

到了九點多,沈躍就催促餘思雅:“今晚早點睡,明天要出院。我有點事,出去一趟,你從裡麵把門反鎖了,要是晚上聽到什麼動靜,彆出去。”

餘思雅聽到最後一句,察覺到了不對勁兒,拉住他問:“怎麼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沈躍順手握住了她的手,湊到她耳朵邊,壓低聲音說:“周家興這兩天很可能會逃跑。”

餘思雅嚇了一跳,也沒留意到兩人的姿勢有多親密,驚詫地說:“他的傷都還沒好,怎麼跑,能跑哪兒去?你這消息確定嗎?公安同誌知道嗎?”

沈躍安撫地捏了捏她的手:“我猜的,沒有證據,就沒告訴公安。他現在不跑,過兩天被關進了監獄,想跑都沒機會了,今明兩晚是他最後的機會。”

“那你要去乾什麼?攔著他嗎?”餘思雅擔憂地問。

沈躍放開了她的手:“當然不是。你安心睡下,把門反鎖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然後不放心地將窗戶檢查了一遍,又叮囑餘思雅一定要反鎖上門,早點睡才離開。

可知道了這麼個大事,餘思雅哪睡得著啊。她拄著拐杖將門反鎖後,沒有關燈,拿出書,一邊看,一邊留意樓下的動靜,同時腦子轉動起來。周家興膽子怎麼這麼大,竟然敢逃跑?沈躍又是如何提前就知道了?莫非周家興的突然出逃跟他有關?

等到十一點,在餘思雅瞌睡湧上來,快堅持不住要睡覺的時候,樓下總算傳來了動靜,是周母的尖叫聲。

“好燙,好燙……我的腳被燙了,公安同誌幫我一把……”周母抱著腿,不住地呼痛。

在門外值班的小公安聽到聲音,推開門,開燈,看著倒在地上的暖水瓶,還有周母紅通通的腳步,慌張地說:“怎麼回事,你腳怎麼燙了?”

周母哭著說:“公安同誌,我起來上廁所,不小心踢倒了暖水瓶,瓶子摔壞了,開水把我的腳燙了,你快帶我去用冷水衝一衝啊。”

年輕的小公安看她腳背確實燙得嚴重,趕緊將周母抱去了走廊的水房,打開水龍頭,用冷水衝她的腳背。

趕過來的小護士看到這一幕,趕緊叮囑:“多衝一會兒,被開水燙了得衝個一二十分鐘,幸好發現得早,等會兒我再給她敷點藥,明天就沒事了。”

憨厚老實的小公安同誌馬上應道:“好。”

他還好心地安撫周母:“嬸子,你忍忍,一會兒就不疼了。”

“好,謝謝你這小同誌,你可真熱心。”周母感激地說。

衝了一二十分鐘,凍得周母瑟瑟發抖,清鼻涕都流了出來了,小公安說:“嬸子,我送你回去吧,太冷了,你這要凍感冒了。”

周母眼珠子轉了轉:“沒事,公安同誌,再幫我衝幾分鐘吧,我這腳背還有點痛呢。你知道的,我那殺千刀的兒媳婦現在不管我們了,要是我的腳再有什麼,那誰伺候我們娘倆啊,我這腳可不能出事。”

於是又衝了一會兒冷水,凍得周母牙關都打顫了,實在是凍得不行,終於鬆了口:“公安同誌,我腳好多了,咱們回去吧。”

“誒。”小公安實誠地抱著周母回了病房,將她放到床上,站直身這才發現,對麵床上被子翻開了,空空的。

小公安趕緊在病房裡找了一圈:“誒,周家興呢?”

周母緊張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可能,可能是去上茅房了吧!”

“去廁所也不說一聲,我去找找他,他要是回來了,你記得叫他好好呆在病房,彆亂跑,不然要是發現他逃跑,那是要加刑的。”小公安邊說邊出去了。

周母聽到這話,心更慌了,不住地祈禱,這個小公安彆發現。

小公安雖然才參加工作沒兩年,經驗不足,可腦子並不傻,去廁所沒找到周家興,馬上意識到了不對勁兒,連忙去護士台問值班護士:“看到周家興了嗎?”

護士搖頭:“沒啊,他不是受了傷,這幾天上廁所都要你攙扶嗎?他能跑哪兒去?”

是啊,大晚上的不在病房也不在廁所,能去哪兒?小公安馬上意識到壞事了,趕緊說:“讓大家找找,周家興在不在,再安排個人去公安局報案,周家興很可能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