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夜半梳妝台(1 / 2)

這是他們落到屠夫手裡的第二天。

無論是按照屠夫的習慣和前世賀遲的宿命,留給他們的時間並不多了。

鬱棠睡得並不是很好,她總是夢見已經忘卻的前塵往事,謝清知、謝蘭因、鬱老夫人交替地出現在她的夢裡。

她睜開眼的時候,黃裙女正坐在梳妝台前,頭頂的電燈在地上投下昏黃的燈光,但這似乎並不影響黃裙女梳妝的興致。

她依舊穿著那條棉布黃裙,裙子上的汙跡依舊在,她坐在光影裡,長長的頭發垂在胸前,她用左手拿起木梳,慢慢地梳著頭發。

從鬱棠的角度,恰好能看清黃裙女右手手肘上那道長長的疤痕,疤痕像一隻蜈蚣蟲,歪歪扭扭地貼在她的手上。

關於屠夫在五年前停手的原因,忽然在此刻變得清晰。

屠夫停手是因為黃裙女的右手已經喪失了部分功能。

不過黃裙女和屠夫的關係到底是什麼呢?

“勸君莫打三春鳥......兒在巢中盼母歸......”黃裙女輕聲哼著不知名的小調。

兒在巢中盼母歸?鬱棠擰著眉頭,黃裙女對母親這個身份似乎有種特殊的情結。

耳旁響起賀遲的鼾聲,在這詭異的場景麵前,鬱棠忍不住慶幸。

萬幸賀遲已經睡熟,不然怕是會打草驚蛇。

梳好頭發,黃裙女開始對著鏡子化妝,她化妝的動作很嫻熟。

化好妝,黃裙女打開木箱,整個木箱都被黃色的長裙填滿。

從木箱裡拿出一條乾淨的黃裙,她慢慢地脫下身上的長裙,她背對著鬱棠,借著昏黃的燈光,鬱棠可以看清黃裙女的脊背。

她的身材似乎比一般女生更強壯。

換過裙子,黃裙女站在鏡子前,她摸了摸嘴唇,緩緩說:“口紅還要再補一下。”

梳妝台上放著一枚懷表,黃裙女拿口紅的時候,不小心把懷表弄到了地上。

懷表恰好落到鬱棠麵前。

從鬱棠的角度,剛好可以看見懷表裡的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

陰冷的燈光下,是三張表情全然不同的臉。

站在中間的女人看起來神情痛苦,似乎有極大的痛苦,而在她身旁的兩個男人表情不一,左邊的男人是年輕時候的方遠,他的表情冷漠隱忍,右邊的男人更年輕,他長得和黃裙女很像,他的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意和孩童的天真。

這張全家福簡直詭異得可怕。

難怪他們會對賀遲下手,因為賀遲看到了關鍵證據,儘管賀遲未必知道屠夫案,但按屠夫的性格,肯定要根除賀遲這個隱患。

黃裙女慢慢走過來,她蹲下來撿懷表。

隔得近,鬱棠可以看見黃裙女的身體,儘管隔著紗巾,但鬱棠仍能發現,她的喉結滾動著。

黃裙女是男人……鬱棠愣了一會兒,她隻覺得惡意森森,惡心像潮水一樣席卷而來。

一股冷氣順著脊背慢慢地爬上來,鬱棠的身體慢慢地僵住。

她曾經懷疑過黃裙女和計程車司機究竟是什麼關係,但此刻,似乎一切疑惑都被解開。

原來黃裙女就是計程車司機的兒子,也就是第一名受害者的兒子,方青。

“你醒了?”方青直勾勾地看著她。

鬱棠想起了方青在門裡目送她遠走的那個畫麵,方青毒蛇般的目光讓人芒刺在背。

她的身體慢慢僵住,深吸了一口氣,鬱棠點了點頭,她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平靜。

“對,我醒了。”

鬱棠以為方青會做些什麼的時候,方青從木箱裡拿出一堆相框,整齊地擺放在桌上。

相框裡都是全家福,和懷表裡的全家福沒什麼區彆,每張全家福的背景都是這座頹敗的小院,每張全家福裡的女人都穿著淡黃色長裙,每個女人都留著卷發,化著和方青此刻一模一樣的妝容,每個女人的手裡都捧著一束花。

鬱棠想,那束花的用處大概是遮擋女人的手銬吧。

唯一不同的是:每張照片裡,都是不同的女人。

鬱棠終於明白角落裡的照相機的用處。

隻是,在這些照片裡,鬱棠並沒有看見方青的母親,懷表裡的那張全家福,是上一個受害者。

照片裡的女人們神情痛苦地看著鬱棠,鬱棠的心慢慢地沉到了穀底,

這些女人一生的最後時刻,都被定格在了照片裡。

他靦腆地笑了笑,他有些不安地絞著頭發,歪著頭問她:“好看嗎?”

“好看。”鬱棠麵上波濤不顯,心中已經是驚濤駭浪。

“那我們也一起拍一張這樣的全家福好嗎?”方青盯著她,焦急地等待著她的回複。

“好。”鬱棠的心緩慢地往下沉,她轉頭看向桌上的那些照片,她知道,一旦拍完照片,等待著她的,隻有死亡。

隻是,在方青這種變/態麵前,她完全沒有說不的自由。

“好,我去給你做飯,我怕你穿不下那條S碼的裙子,這兩天才沒給你飯吃,你一定餓壞了吧。”

不給她吃飯的原因是怕她穿不下裙子?鬱棠僵硬地擠出一個笑容,如果能位置互換,她一定要讓方青這個變/態知道厲害。

方青滿意地點點頭,他的臉上露出孩童般天真的神情,轉身上了樓。

等到方青的腳步聲消失在空氣裡,鬱棠才鬆了一口氣。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賀遲,他睡得正香,依然對眼前的一切全然無知。

萬幸賀遲沒有醒,不然他大概會尖叫出聲吧。

方青上樓前,打開了電視,電視裡正播放著新聞,與她和賀遲的失蹤案有關。

“鬱棠,我還活著.......”賀遲睜開眼,就看見鬱棠直勾勾地看著電視。

“是我們的失蹤案?”

鬱棠點點頭。

兩人默默地看著電視,一時竟沒有說話。

“鬱棠......”賀遲頓了頓,他垂著頭,緩聲說,“我沒想過,有一天會落到這種境地。”

“我也沒想到會落到這種境地。”鬱棠的聲音有些縹緲,這樣的境地還不算最糟吧。

畢竟,前世的她落到過更糟糕的境地。

賀遲的父親在電視裡泣不成聲,賀遲彆過臉,沒有看父親的臉。

謝家那邊,並沒有什麼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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