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區是個很奇怪的地方。這裡的一切都與Z國的文明格格不入。
比如它的攝像頭**製度,官方為了保護居民**不受侵/犯,不允許在銀行等金融機構以外的公共場所架設攝像頭,也因為這樣,鬱棠走在街上,幾乎沒有看見半個攝像頭。
霜花酒吧在城南最繁華的地段,整條街都是各式各樣的酒吧。
在11區,鬱棠沒看見半所學校,這座城市似乎隻有現在,沒有過去,更沒有未來。
她緩步走進酒吧,儘管裝潢不同,但每個地方的酒吧都一樣地熱鬨和吵。
鬱棠在一個角落坐下,點了一杯血腥瑪麗。
酒吧中央的舞池裡擠滿了人,燈紅酒綠中,人們儘情搖擺著。鬱棠端著杯子,慢慢地喝著杯子裡的酒。
衛多多很快出現在她的視野裡,鬱棠漫不經心地晃著杯子,從酒光裡,泛出奇異迷人的色彩。
他端著一個托盤,鬱棠看見他走進包廂,等他出來的時候,腳步有些踉蹌,臉上也掛了彩。
酒吧的服務員領班和衛多多說了一會兒話,衛多多又端著托盤走了進去。
包廂的門扮演著,鬱棠虛靠在牆上,假裝喝多了的樣子。
包廂裡坐著幾個麵容略帶稚氣的男生,為首的那個男生穿著花花綠綠的短袖和破洞褲,臉上的神情活脫脫一個小霸王,鬱棠皺著眉頭,11區到底是多喜歡這種花花綠綠的搭配?
衛多多站在幾人麵前,眉眼卑順,鬱棠神色複雜地看著他畢恭畢敬地把酒杯放到不耐煩的小霸王謝引章手裡。
小霸王擰著眉頭,他把酒杯摔在地上,衛多多隻好跪在地上擦洗乾淨。
他們看著年紀相同,隻不過兩人的地位卻全然不同。
比起朱容容的惡,這種帶著煙火氣息的現實的殘酷,更讓人難受。
鬱棠靠在牆上,她閉上眼,黑暗漸漸籠罩她,暗黑的潮水自前世湧出,慢慢淹沒她的心。
鬱棠睜開眼,轉身回到座位。
“鬱棠,你怎麼在這裡?”衛多多臉上的傷簡單處理了一下,他驚奇地看著她。
“等你下班啊。”鬱棠端著杯子,喝了一口酒。
“我請你喝一杯吧,你想喝什麼?”
“不了,這一杯就好。”
包廂裡的那幾個男生魚貫而出,路過兩人時,小霸王笑著說:“衛多多,怎麼退學之後還傍上阿姨了?”
說完,小霸王謝引章又對著鬱棠說:“阿姨,你也真是口味重。”
阿姨?鬱棠皺起眉頭,他居然叫她阿姨!
“你叫……”衛多多正要反駁,鬱棠扯了扯他的手,她抬頭,笑眼盈盈地看著小霸王謝引章。
小霸王謝引章愣了愣,他方才也隻是看見鬱棠的背影,此刻才看見她的正臉。
她很漂亮,是個漂亮的小阿姨。
“引章,我們走吧。”
小霸王謝引章哼了一聲,彆過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離開了酒吧。
她當然可以現在出麵收拾這個小霸王,但是她離開11區之後呢?鬱棠怕的是:她終究是要離開11區的,但衛多多卻不一樣,他是11區的人,而這個小霸王看著地位不低,因為她的插手,會加重衛多多往後人生的災難。
看在她今天穿的這條漂亮裙子的份上,鬱棠決定先放過這幾個小混蛋。
不過,來日方長,她總會有揍他們的機會。
等到10點,衛多多交班後,和鬱棠出了酒吧。
“你今天的妝很好看。”衛多多低著頭說。
“你沒認出我嗎?”鬱棠笑了笑。
儘管她的臉龐和往常並無太大區彆,但衛多多還是忍不住愣了愣,有生之年,他很少碰到對他這樣和顏悅色的人。
11區的人,暴戾是與生俱來的,比如在包廂裡對他頤指氣使的學長謝引章。
“你很溫柔。”
鬱棠笑而不語,衛多多會這麼想,大概是因為沒見過她揍人的樣子。
“衛多多,你今年多大?”
“17。”
十七歲正是青春做夢的年紀啊。
鬱棠點點頭,眼底的光卻愈發幽深。
兩人往袁安安住的地方走去,鬱棠在路上不停地思索著這件案子。
登上那艘遊輪的乘客都需要刷社會/保障卡或者駕駛證,官方也是根據這個信息給出的遇難者名單。
這就是說,袁安安登上過那艘遊輪。
衛多多告訴她,他看到官方公布的遇難者名單後,也就是25號的清晨,他曾經撥打過袁安安的電話,但是他打過去,電話那邊隻有冰冷的女聲提示他,袁安安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袁安安住在城北,在穿過一大片低矮破舊的民房後,衛多多在一棟七層小樓前停住腳步。
鬱棠抬頭看了一眼,這棟樓在夜色裡顯出一個巨大的黑影,像是藏匿在黑暗裡的怪獸,等待著將獵物拆分下肚的機會。
樓裡沒有安裝電梯,陰濕狹窄的樓梯,是唯一通向袁安安住所的通道。
每層樓都有一條狹長的走廊,鬱棠大概數了數,每層樓住著差不多十五戶,這明顯不符合消防規範,鬱棠皺了皺眉頭,一旦發生火災,後果不堪設想。
袁安安住在7樓,聽衛多多說,這是因為7樓的房租最便宜。
走到3樓的時候,兩人遇到一個肥頭大耳的男人,男人戴著劣質的金戒指和金項鏈,像極了暴發戶。
男人向鬱棠投來征詢的目光,衛多多連忙站在鬱棠身邊,瞪了他一眼。
又爬了4層樓,兩人總算到了7層。
“這就是安安住的地方。”
鬱棠掃了一眼,這裡大約有二十平米,左轉是衛生間,右轉是一個小廚房。
衣櫃裡掛滿了各種衣服,床邊的桌子上堆滿了劣質化妝品。
床上的被子還沒有疊,似乎還在等著它的主人。
垃圾桶裡還有一隻泡麵盒,鬱棠從包裡翻出一隻一次性手套,在垃圾桶裡翻找著。
除了泡麵盒以外,垃圾桶裡還有一個藥盒,幾個撕開的信封,一個揉成一團的紙球。
鬱棠把紙團攤開,皺巴巴的紙上畫著一個醜陋的女人,右下角寫著:袁安安自畫像。
鬱棠的手指拂過袁安安的臉,畫上的袁安安眉歪眼斜,醜陋不堪。
“安安有時候會畫畫。”衛多多解釋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