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再次回歸平靜。
陸衡的案子和宋雨就這樣畫上句號,他們就像春洪一般,來得快去得也快。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好哥哥王令桐,並沒有像前世一般出現在她的人生裡,對她的生活指手畫腳,鬱棠對王令桐沒有半分好感,自然也不會主去找他。
鬱棠下樓拿外賣的時候,賀遲就站在樓下,他似乎在等她,並且已經等了很久。
她就這樣生生地撞進了賀遲的目光裡。
看起來他在宿舍樓下站了很久。
他站在樹下,形銷骨立,再沒有那時在廁所堵她時的風姿。
如果不是鬱棠清楚原委,她幾乎要以為被輿論苦苦折磨的人,不是她,而是賀遲。
“你怎麼在這裡?”鬱棠走向他,關切地問,“有事嗎?”
“我隻是……”賀遲搖搖頭,他輕聲說,“我睡不著,散散步,剛好散到S大,就想過來和你說會兒話。”
剛好散步散到了她的宿舍樓下?S大和C大雖然隔得近,但卻不是散步十分鐘便可達的距離,鬱棠歎了一口氣,看來最近的事對賀遲的打擊不小。
兩人在樓下坐了一會兒。
“林九億和你……”賀遲的聲音漸漸變得微弱,“你們很熟嗎?”
鬱棠本以為賀遲會問其他的,沒想到他問的卻是林九億。
“還行,一起拍過廣告。”
“賀遲,你怎麼了?”鬱棠疑惑地看著賀遲,“難道你是林九億的粉絲?如果你想要他的簽名,我可以送你高仿。”
這一係列的案子發生後,賀遲似乎憔悴了許多,青春的光彩不再出現在他的臉上,他像是一張被揉碎的紙,被日複一日地攤開。
賀遲的手抬起,又慢慢落下。
“賀遲……你的摩托車呢?”
“我把它送給朋友了。”
鬱棠愣了愣,賀遲竟然把他視做寶貝的摩托車送給朋友了?
“為什麼?”
“我想休學一年。”
休學?鬱棠點點頭,對於賀遲來說,這一段時間他的確經曆得太多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天你沒有來赴約呢?”
“如果那天我沒有赴約……”鬱棠跟著賀遲輕聲說了一句。
她的聲音虛無縹緲,像是隔著一座山傳來。
前世的鬱棠沒有理會賀遲的邀約,陸衡自/殺後,她陷進惡毒拜金女的泥沼,終她一生,也沒能擺脫聲名狼藉的困境。
看到鬱棠臉上的神情,賀遲愣了很久,他的臉上浮出痛苦的神色。
“鬱棠,我害怕…….”
害怕?鬱棠愣了愣,輕輕搖了搖頭,滿是不解。
“不做虧心事,不必怕鬼敲門,”鬱棠拍了拍賀遲的肩膀,“該害怕的是那些處心積慮陷害他人的人,而非你我。”
“鬱棠,我最近一直被一個夢境折磨。”
夢境折磨?像賀遲這樣的人,也會被夢境折磨?
鬱棠愣了愣,連忙問他:“什麼夢境?”
“夢裡我死了……”
鬱棠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
“我落到了屠夫的手裡……你沒有出現……他殺了我……”
賀遲他竟然能夢見前世的事麼?難道是因著鬱棠改變了他的命運,所以他才有夢到前世的機遇?
“我夢見你被人誣陷,誣陷你的人做足了功夫,夢裡的你措手不及,毫無招架之力。”
鬱棠沒有說話,她從未想過有人會知曉她的過往,更未曾想過,會有人向她複述她的人生。
“可是……那個夢很真實……鬱棠……鬱棠……”賀遲低聲說,“鬱棠……”
“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道歉,這不是我認識的賀遲。”鬱棠笑著打趣他。
“如果那個夢是真實發生的呢?夢裡你背負著害死陸衡的罵名,一輩子……”
事實上,那個夢的確曾經發生過,可那是鬱棠不能言說的秘密,何況,這個秘密對如今的賀遲並不是好事,鬱棠笑著說:“我不會讓自己跌到那樣的困境。”
“鬱棠,對不住,曾經對你有過那些不可原諒的惡意。”賀遲語無倫次地說著,事實上,他心亂如麻,他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話到嘴邊,他卻不知該從哪一句說起。
“那些夢境……賀遲,對我都是未曾發生過的事,既然未曾發生,你不必道歉。”
“鬱棠……對不起……”賀遲說,“我撒過一個謊。”
“我知道了。”
賀遲沉默了片刻,他輕聲說:“鬱棠,為什麼不問我撒了什麼謊?”
那天鬱棠問他的時候,賀遲撒了謊,她是第一個坐在他摩托上的女生。
“難道你終於肯承認我的確是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
“鬱……”賀遲瞪大了雙眼。
“無妨,我對你撒過的謊更多。”鬱棠笑著,拍了拍賀遲的肩膀,“不必介懷。”
賀遲愣了愣,連忙問她:“你撒過什麼謊?”
鬱棠莞爾,她對賀遲撒過的謊不計其數。
比如,她暗戀他。可是實際上,她從未對賀遲過半點心思。
“不告訴你。”
“鬱棠,我周三的火車,到時候……”賀遲的聲音忽然停下來,像是樂曲在**處戛然而止,又轉入低沉,他半是請求半是希望地說,“你能來車站送我嗎?”
“不能。”
“為什麼?”
“賀遲……”鬱棠踢了一腳路上的石子,她輕聲說,“我要準備考試呢。”
“好。”
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賀遲忽然盼望,這條路漫長無儘頭,這樣,他可以一直在她身邊,陪她走下去。
“賀遲,一路順風。”
衝賀遲揮揮手,鬱棠轉身回了宿舍。
轉身的刹那,鬱棠忽然發覺自己身上湧現著俠者的氣質,賀遲最開始那麼囂張跋扈,還敢約她下課後廁所見,她居然沒把他揍得墳頭長草。
她果然是個心胸寬廣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