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到鬱棠去深入了解周小魚的人生,周小魚便被命運的鯊魚吞入腹中。
周小魚的死訊,是由鬱棠親自告訴駱院長的。
駱院長聽到死訊時表現得很平靜,甚至還謝謝她為周小魚做的努力。
鬱棠倒寧願駱院長痛哭流涕,她知道,像駱院長這樣的人,隻有在極度痛苦時,才會有這樣冷淡至極的反應。
她實在不敢想,在駱院長平靜的外表下,周小魚的死訊這把刀會究竟是攪著駱院長的心。
說起駱院長時,鬱棠總是會不自覺地想到江老,他們都是同時代的人,在不同的領域做著令人敬佩的事業,她知道人生難免有旦夕禍福,生老病死皆是常事。
她總是懷有幾分私心地妄想著,像江老和駱院長這樣的人,他們應該永遠不必受這些凡世痛苦的折磨。
和符紙案的其他死者不同,周小魚的死因是被人用重物擊打腦部致死。
但周小魚嘴裡的符紙,卻和符紙案受害者口中的符紙相同,同時,紅藍色尼龍袋和女性受害者這一點,都很符合符紙案凶手的作案習慣。
用來裝屍體的紅藍色尼龍袋,幾乎可以在S市的每個雜貨店買到。
警方已經將周小魚的案子和其他五宗案子合並調查,鬱棠堅持繼續參與符紙案的案件調查。
不論是為明德孤兒院的駱院長,還是為已死的周小魚,她想儘快找到殺害周小魚的凶手。
關於符紙案的五位受害者和周小魚,鬱棠有一件很是疑惑的事,那就是為什麼她們中有人失蹤的地點並不算特彆偏僻,卻沒有行人或店家注意到她們?
如果凶手采取強硬手段,她們不可能不反抗,如果她們反抗,必然會引起周邊其他人的注意。
可是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為什麼呢?鬱棠百思不得其解。
林幾何發來消息,經過一輪排查,隧道裡的人質們暫時未發現有人有作案嫌疑,更有人看見她撿到的那枚符紙是從誰身上掉落的。
鬱棠輕輕歎氣,不由地有些失望。
不過這倒也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估計凶手是位沒有犯罪前科,但高度缺乏同理心的反/社會分子。
她特意查過周小魚失蹤時的醫院監控,事發時,王千鈞躺在病床上,沒有作案的可能。
同時,據警方調查,前期被重點懷疑的那位有前科的車主很快被證明了清白。
鬱棠要來了周邊店鋪的監控視頻,正在逐幀查看。
在監控視頻裡,她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龐。
這張臉的主人不是彆人,正是孫蕾。
鬱棠驚詫之餘,賀遲發來一張照片,上麵是一盆薔薇花。
【這盆花怎麼樣?】
怎麼賀遲突然起了養花的心思?鬱棠撥通了賀遲的電話。
“王千鈞的房東花粉過敏,所以他之前都沒養花,我買了一盆花送給他。”
原來孫蕾對花粉過敏?鬱棠想起初次見麵時的場景,那時孫蕾滿臉紅疹,難道那時的她便是因著花粉嗎?
“你什麼時候和王千鈞這麼熟了?”
鬱棠看著賀遲,暗暗感慨,她倒是頭一回發現,賀遲竟然還有社交小王子的潛能。
“他太可憐了,他說,前幾個月他的女朋友剛和他分手出國了,而且他沒什麼朋友,沒有人幫他搬家,所以我沒辦法拒絕啊。”
沒辦法拒絕?鬱棠愣了愣,賀遲的這句話倒是給了她新的思路。
如果凶手給了一個受害者無法拒絕的理由呢?
比如屠夫案,不就是假扮小女孩降低受害者戒備,隨後犯案麼?
會不會凶手也做了一定程度的偽裝,以此消弭受害者的戒心?或者說,凶手偽裝弱者,請求他人幫助?
不過,王千鈞說自己沒朋友?鬱棠的心思一轉,雖然他的房東孫蕾是朵奇葩,但王千鈞並不是個簡單的人。
“真正孤僻沒朋友的人,不會輕易向彆人求助,賀遲,你要小心王千鈞。”
“他又不可能是連環凶手。”賀遲小聲地嘀咕了一句。
賀遲這傻白甜,還真是不讓人省心。
鬱棠簡單直接地問:“賀遲,那你現在在哪裡?”
賀遲報了地址,鬱棠立馬在網上搜索,他所在的地方是城西的某個安置小區。
這個安置小區由於租金便宜,是很多上班族的選擇。
“我在幫王千鈞搬家啊,我正往樓上搬東西呢,等會和你說……”
不等鬱棠說話,賀遲那邊很快掛斷了電話,鬱棠看著城西的方向,麵露沉重。
她關上點頭,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賀遲所說的小區。
按照賀遲給的門牌號,她敲開了房門。開門的人正是王千鈞,他的右手受了傷。
鬱棠簡單掃了一眼房間,這是套一的房子。
她麵帶笑容,說:“聽賀遲說你搬家,我特意來幫忙。”
“東西都搬得差不多了。”
不過王千鈞還是讓鬱棠進了門。
“對了,聽說你之前的那位房東過敏,連花都不讓你養?”
“她對花粉過敏,哪怕隻是碰到一點都會起滿臉紅疹,所以她出門時都會戴著口罩。她偶爾會來查看房間的狀況,所以要求我不能養花。”
鬱棠點了點頭,她的心裡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電視裡正在播放關於周小魚案的報道,王千鈞垂著頭默默地削著蘋果。
“我給你榨蘋果汁吧?”
“好。”
自從發現周小魚的屍體後,她不敢看和周小魚案相關的任何新聞報道。
王千鈞很快端來兩杯蘋果汁,鬱棠端起蘋果汁,她笑著問王千鈞,緩聲說:“我喜歡喝甜的,能幫我拿點糖來嗎?”
“我這就去幫你拿。”
看著王千鈞的背影,鬱棠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淡。
等王千鈞回來時,鬱棠麵前的那杯蘋果汁隻剩下一半,她笑著說:“”
“對了,你錢包照片上的那隻狗很可愛,是你喂的麼?“
“是啊,是我親手養大的。“王千鈞臉上的笑容變得極冷,他說,“後來它和我的前女友一樣不聽話,我就把它宰了。”
窗外刮起大風,將虛掩著的臥室房門吹開一半。
鬱棠想,還真有送上門的連環凶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