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聽見(2 / 2)

他低低地在他耳邊說,像是細蛇爬過幽穀,鑽入她的視野,帶著渾身濕氣吐著鮮紅的蛇信子。

他對她說:“小騙子。”

緹寧如臨深淵地抬起頭,卻隻瞧見少年遠去的背影,墨袍隨風擺動,他的脊背又直又挺,應該是風摧不毀的鬆柏。

可緹寧卻想到了長在幽暗潮濕的縫隙裡,隨處蔓延肆意生長沒有筋骨的枝蔓。

香蘭恨鐵不成鋼地湊上來:“姑娘,你怎麼不知道把握機會啊,現在都快天黑了,你怎麼就不能把四爺留下。”

“你如今耳朵也不好使了,若是……”

緹寧心不在焉:“香蘭你說什麼?”

香蘭:“……”皇帝不急太監急,再者說雖然姑娘耳朵不好使四爺還願意來瞧她說明姑娘還是有機會的,如今姑娘身體還沒養好,爭寵倒是不急於一時。

她想著又深深打量了下緹寧,緹寧這幾日穿的簡單素雅,如今不過是一件白色杭綢對襟,外罩一件粉色暗花軟紗,卻也是春靨榴齒,雪膚花貌。香蘭呆了呆,這樣的美貌,即使聽不到也是國色天香之姿,她家姑娘還是很有機會的。

香蘭便不那麼焦灼不安了,和香蘭相反,緹寧一顆心忐忑不安,她盯著裴行越離開的方向,握緊拳頭。

直到接下來三日,裴行越並沒尋她也毫無異常,緹寧定了定心。

但香蘭見三日裴行越沒踏足小院,神思不守,見緹寧還有興趣繡荷包,香蘭怒其不爭道:“姑娘,四爺三天都沒來了。”

她貼在緹寧耳邊吼。

緹寧脖子後縮,捂住耳朵道:“我知道了。”

她話罷見香蘭目光憂灼,緹寧歎了口氣,有心勸慰她:“他不來就不來唄,我們也過的挺好的。”

聽她這麼說,香蘭跺了跺腳,仿佛下定了某個主意一般,“好什麼好,你知不知道你快要失寵了?”

緹寧好奇地的瞪圓了眼睛,香蘭邊吼邊用肢體描述:“昨日四爺又得帶回了個妾侍,那位姑娘容貌清麗,不輸姑娘。”

緹寧眼神突然興奮,甚至忘了掩飾她現在的聾子身份,而香蘭沉浸在憂憤中,也未曾察覺緹寧的不對勁兒。

裴行越又帶回了個美貌妾侍?緹寧覺得香蘭的消息不會有假,小姑娘雖然性格跳脫,但為人熱情,人緣卻是極好的。

緹寧心中生熱,難不成她這步棋走對了。小聾子聽不見聲音,對裴行越的言語隻要做好茫然、不知、好奇一類的神色便足以。

是的,緹寧沒有失聰,準確的說是現在沒有失聰,她高燒醒來的初天的確聽力受損,不能辨音,隻是再一覺醒來,她便聽見了窗外鳥雀叫聲。

她便知道她的失聰是暫時的,等病體痊愈耳炎消退她的聽力便能恢複如初,就和她曾經高燒後聽力暫時受損的病症一樣。

得知這個事實後,她睜著眼睛盯了一個時辰的床幔,想出了裝聾的辦法。

她聾了便不用擔心裴行越再自曝其秘,也不用擔心反應不快,露怯現馬尾。

再說,一個說什麼都聽不到沒反應的小聾子玩上兩天就沒意思了,裴行越說不準便也懶得理她了。

這樣她逃跑的機會才能加大,是的,逃跑,緹寧現在知道了裴行越一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小秘密,又給自己按了個夢知未來的角色,要裴行越主動送她離開的希望幾近於無,倒不如她自己拚一把。

雖然說翻車的風險很大,她也害怕風險,但如果不去嘗試就此認命,哪裡知道裴行越將來會不會對她不軌,既如此不去自己手裡爭取一翻。

如此,即使被裴行越捉回來她也不後悔,或者她運氣好就真的逃出生天了呢?再或者她拿到手的不是炮灰女配的劇本,而是炮灰女配翻身的劇本呢?

緹寧覺得人還是要充滿希望的。

現在,希望不就更大了嗎?隻是緹寧想到那日黃昏裴行越離開時的神色,又覺得心神不安。

他……有這麼容易糊弄嗎?

正說著,外麵傳來交談聲,香蘭邁步出門查看情況,不過片刻,她一臉憤憤地歸來,看著緹寧目光更加憂慮。

“怎麼了?”緹寧聲音溫柔。

香蘭僵硬地扯了扯嘴巴:“四爺昨日新帶回來的那位姑娘請見。”她邊說邊用肢體語言描述。

緹寧會意,她伸長脖子往外看去:“那便請她進來。”

香蘭不甘心地出門去通報,不過等離開房間,到了院門,還是板起了大丫鬟嚴肅疏離的臉,不給自己主子丟麵子:“玉萍姑娘,我家姑娘請你進去。”

緹寧將手中針線放在線框裡,理了理裙擺,起身去迎這位新妾。她不打算和她爭寵,兩人沒有利益關係,不指望成為知交密友,遠遠地處著便行。

緹寧步至門口,香蘭正引著一個著紫色軟煙羅衣裙的姑娘從院中過來,緹寧好奇的目光落到她臉上,整個人就像是被冰塊封印住了。

玉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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