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皇(1 / 2)

他的聲音太輕, 裴行豐揉了揉耳朵, “四堂兄,你說什麼?”

裴行越笑了一下, 搖搖頭道:“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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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聖節一過, 不到一月,瑞安二十年便走到了儘頭, 新年一過, 便是瑞安二十一年了。

六月份的時候,黃河水患,剛修不到兩年的河壩決堤,裴隆派了裴行越前去處理此事, 身在如今這個位置,緹寧免不得多關心了幾分朝事。

除了那三個明顯不適合當繼承人的,其餘的三個人裴隆並沒有表現出特殊的喜愛,每一個都領著比較重要的差事,好像是對他們三個能力的考驗一般。

不過緹寧有種直覺, 那就是裴隆心裡其實並不中意裴行越。

想到裴行越, 緹寧拿著畫筆的手微微一抖,皇宮裡總是少不了各種宮宴,這半年裡她又見了他好幾麵, 但每一次他的眼神都十分平靜溫和, 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見了她也是和彆的世子一般,稱呼堂妹。

越想著,緹寧忍不住失神。

香蘭見毫尖在宣紙上劃過一筆, 緹寧依舊一無所察,她小聲提醒:“殿下,殿下。”

緹寧這才大夢初醒:“怎麼了?”

香蘭低頭看畫。

緹寧揉了揉眉心,索性這張紙是才攤開的,她啥都沒畫,便換了一張新紙。

眼看到了午膳時間,香蘭準備叫膳,這個時候裴隆身邊的太監殷勤地來請,說陛下讓公主去乾清宮用午膳。

緹寧抬腳去乾清宮,到了才發現今日不僅僅是陪裴隆用午膳,他身邊還有個容貌清雋的青年。

說是今年的探花郎,學識很不錯,家裡出身名門,如今在翰林院修書,也被大家交口稱讚。

緹寧見裴隆在席間頂著九五之尊的嚴肅臉說這些家常話,倒也明白他的意思。

這算是古代版老父親在場的相親,老實說,緹寧不排斥,她不是不婚主義,不成婚是因為沒有喜歡的對象,但對象這回事不是憑空從天上掉下來的,得去相得去看。

等探花郎用過午膳離開。

裴隆便直接了當地問:“阿寧覺得他如何?”

眼前人雖是九五之尊,就算是最倚重的心腹在他麵前說話也是想了又想,可緹寧從來沒有被長輩這麼放在心上疼愛過,雖父女緣分短,但緹寧是打心眼裡對裴隆生出了濃厚的孺慕之情。

她老實搖頭,人是不錯,但她沒感覺。

裴隆聞言愁了下,這大半年他將京城家世清白容貌端方知情識趣的好青年選了個遍,都沒個自家閨女滿意的,他忍不住問:“那卓雲益我看你和他挺有話說的,他人也不錯,家裡也清淨,雖不在官場上混,但將來也是名揚天下的大才子,你也不喜歡?”

緹寧無奈,“我把他當師傅,當朋友。”

“那行吧,父皇在給你看看。”

緹寧聽罷,望著裴隆發間的白絲,關心道:“父皇也彆急,這種事順其自然便好了,何況我是公主,就算沒遇到喜歡的人不嫁人也沒人敢詆毀我什麼。”

裴隆捏了捏太陽穴,他想說當麵不敢背後可說不準,可抬眸,對上緹寧那雙黑漆漆又熟悉的眼睛,裴隆笑了笑:“阿寧說的對。”

罷了,他這個當爹總是會給她鋪好路的。

這樣,他將來也有臉去見他。

接下來幾個月,緹寧還是沒一個看中的青年,而這個時候,奉旨處理黃河河壩案的裴行越也回了京。

彆的不說,這個案子倒是辦的漂漂亮亮的,貪汙的官員擼了一串,但沒有影響行政效率,而且好多大臣還誇他。

隻是他沒在京城住上幾天,他便又被派出去了,這一次是南邊的百越又搞事了,不滿大安的統治,要搞分裂,裴行越在臨西就打過仗,所以這一次很順手的就又點了他。

他出發的時候快十一月。

新年也是在百越那邊打仗,除夕那天,裴隆翻著前線傳來的奏折,眼底閃過一絲遺憾,其實幾個世子中,論聰明都不是他的對手。

隻是一國之君,不僅得睿智,更重要的是,心底得有百姓。

想著,一陣天昏地暗再度來襲,孫公公眼睛尖,連忙扶住裴隆,“陛下,要不要請太醫來瞧瞧?”

“不必,都是那些毛病。”

轉眼就到了四月,裴行越還沒從百越回來,京城這邊一年一度的春獵即將開始。

孫公公知道裴隆的身體狀況,他勸了一句,“陛下,今年的春獵您還得親自參加嗎?”

裴隆正在批閱奏折呢,聞言道,“朕若是不去,朝堂上又是一股揣測。”

春獵緹寧自然是要去的,不過去年她已經去了一次,今年也算是駕輕就熟。

春獵對她來說倒不是打獵,而是去相在裴隆在獵場上看中的青年才俊。

比如今天,又見了個將軍之子,那將軍之子騎射功夫著實厲害,百步穿楊,獵中了一頭獅子,風采大出,緹寧也有幾分佩服。

不過可惜了,佩服和喜歡不同,再一次相親失敗後,緹寧帶著香蘭往帳篷裡走,半道上,緹寧突然被叫住了。

緹寧轉身一看,卻是裴雲益,他從前都是文雅公子的打扮,今日卻是一身利落的騎裝,他袖口半卷,頭發微亂,手上還拎著一隻肥胖的野兔。

“你自個兒獵的?”緹寧好奇地道,她和卓雲益也算挺熟的朋友了,他在文學書畫上頗有造詣,但四肢卻不是那麼發達,去年春獵,他和她一樣,連一隻山雞都沒獵到。

沒成想他今年進步明顯,肥兔子都有了。

卓玉益抓了抓頭發,他想著今早那個少將軍打回來的獅子,實在覺得自己手裡的兔子不能見人。

“殿下,我,我……”

“你怎麼了?”

卓雲益深吸了口氣,心一橫,把肥兔遞給緹寧,“我也就這點本事了。”

和那少將軍比打獵他肯定不如,想清楚這,卓雲益不再糾結,結結巴巴地說,“這個,這個是我今天打的最大的一隻。”

緹寧望著他伸手遞來的兔子,再看看卓雲圖有些泛紅的耳根,她眼皮子一跳,拒絕的還算委婉,“謝謝卓公子,不過本宮最近不想吃兔子。”

卓雲益聞言,流露出有些失落的神色。

緹寧佯裝不知他的心思,抬腳離開。

隻是等離開了卓雲益,緹寧忍不住揉了揉臉,她回想起和卓雲益的點點滴滴,實在搞不清楚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自己的。

琢磨了一下午,緹寧也沒想清楚,她頗為遺憾地歎了口氣,其實她挺喜歡卓雲益的,當然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而是喜歡他畫畫的天賦,喜歡和他討論如何畫畫,每次和他說這些事,都能收獲良多。

可以前不知道他有這種心思便罷了,如今既然知道,看來以後不能讓他進宮了。

正想著,瑞草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殿下,陛下墜馬了。”

緹寧猛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緹寧去到裴隆帳篷的時候,帳篷裡烏壓壓一群太醫,除此之外,還有幾位裴隆生前特彆倚重的大臣,以及江東王世子裴行綽。

緹寧推測,江東王世子裴行綽是她父皇看中的繼承人,因為和他有競爭的裴行越和另外一位世子這一年都在外麵奔波,剿匪巡查等等,隻有裴行綽一直留在京城。

“陛下怎麼樣?”

“啟稟公主,陛下摔著了腦袋,具體情況怎麼樣,得陛下醒來才知道。”

緹寧心裡驟然一跳。

幸好的是幾個時辰後,裴隆便醒來了,雖然有些頭昏腦漲,但神智是清楚的,太醫檢查後便道,裴隆摔的不重,修養幾天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