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1 / 2)

宋時本想再背會兒炕, 鍛煉鍛煉腰肌, 可朦朧間聽著有人叫他的小名, 下巴仿佛還叫人捏住抖了抖, 這個叫法兒真是任誰也睡不下去了。他猛地睜開眼, 對著床前的人直勾勾盯了一會兒眼神才聚起焦來, 認出那人是誰。

“小師兄?”他頓時又放鬆下來,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眼皮都不動一下, 睡意朦朧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怎麼這麼早就叫我?”

桓淩下意識鬆開手, 按著床沿俯身看他,溫聲道:“外頭天光大亮,已過了卯初, 隻是竹簾擋著透不到屋裡罷了。往日你到這個時辰早該起來讀書了,今日怎麼特彆困倦?莫不是昨天日間忙累了一天, 夜裡又熬得太晚,累著了?”

不, 他倒不是累,隻是昨晚心理鬥爭了一晚上沒睡好,早晨沒什麼精神罷了。

他這回是被小師兄的武力值刺激著了, 躺床上就想著要不要帶這些書生去爬交椅山, 展現一下他邊爬邊講的超強體力和肺活量。可是想起當年五一加班加到吐魂的痛苦, 再想想如今好容易穿成官二代,可以在家擎吃坐喝不用上班, 又覺得何必非要給自己加工作呢。

兩下糾結,就糾結得早上起不來床了。

他雙眼無神地看著紗帳頂,長歎一聲:“起吧起吧,今天就不爬山了。”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

官二代就是不工作!

他扶著床爬起來,又坐在那裡發呆,完全沒有昨晚鯉魚隨便一個打挺就能下床的活力。

桓淩見狀便給他拿來濕手巾抹臉,又取了自己的新襪子叫他換上——彆的衣服不能換穿,都得叫人上對麵衙門拿去。

宋時像老佛爺似的叫他伺候了一陣子才醒過神來,拿熱毛巾捂著臉,悶聲說:“我爹和王、張兩位老先生辛苦一天,恐怕體力難支,就不用叫他們早起床了。待會兒師兄你把分類好的題目送給方大人,跟他們幾位老先生挑選題目;我出城去照看書生們,主持一場自學論辯會。”

老先生們昨天白天又看龍舟又講學,吃完飯還看了一會兒題目,都是看到困倦了才走,今天總不能早早叫人出城講學。況且這些老師都是德高望重的一地名家,來此是搞義務講座,不是拿工資乾活的,不合壓榨得太苦。

老師要休息,又不能讓學生沒事乾,所以今天上午就帶他們上幾節習課。

本來要是留點兒作業,或是安排學生們自己答答自己出的題也行。不過他當初就是用這個講壇吸引得各地名士才子肯來開會,要是不給他們個上台過癮,借著這場講座揚名的機會,隻叫人聽這幾節講座後就關在屋裡做題,那豈不成了虛假宣傳?

講學大會新鮮,書院又不新鮮。要是這麼簡單粗暴地搞成個考前輔導班模式,也就不值得人自帶乾糧,幾十上百裡地跑這一趟,下屆再開大會妥妥兒也要有人員流失。

不一時家人從衙門送來新衣裳,宋時扔下放涼的手巾,換上新衣,抖擻精神就要出門。

到後院牽馬時,卻見桓淩已等在院門處,手裡拿了條馬鞭,指著門外兩匹馬說:“我把題目送給學政大人了,他們老先生們在館裡歇著,我陪你去城外。那些名士中畢竟有舉人,也有積年的老秀才、一省、一府出名的才士,多的是恃才傲物、風流放誕的人物,辯難起來易起爭執。我怕你隻是個秀才,壓不住他們。”

何況這福建的文人多半有些斷袖之癖,不光是蓄養孌童,學校裡兩個書生公然以夫妻相處的也不少。

時官兒這樣出色的品貌,難免惹人覬覦……

他親手抱過宋時一回,覺得他身單力弱,輕易就能叫人製住,不免有些擔心過度,一定要跟著他過去。

宋時見他連馬也備好了,精神又比自己還好,就不說什麼話勸他,翻身上馬,並轡往交椅山下的講台騎去。到得講壇處,不少學生已經在那裡坐等了,有幾人圍在一起議論昨天講學內容的,也有自己翻著筆記看的,也有在見賢亭裡觀景的,也有在會場外尋小販買吃食的……

桓淩那六品通判的服色十分打眼,遠遠地便有書生認出他來,喜道:“是桓大人!桓大人來得好早,是必定要來解我等之惑了!”

“快回書院叫人,再去把那幾位進山的賢士也尋回來,免得他們誤了這場講學!”

不過怎麼昨日是幾輛馬車迤邐而來,今天卻隻兩匹馬共行?

眾人正在納悶,那雙馬便並轡飛馳到近前,同時停下,從馬背上跳下一對同樣光彩、人人都認得的年輕人——一個是昨天上台講課的桓大人,一個是雖不講課,卻親手辦起這場大會的宋小舍。

有主人和老師在,必然是要接著講學了!

眾學子暗暗騷動起來。

宋時跟桓淩下了馬,在旁巡邏的快手忙上前迎接,有人牽走馬,一個班頭便上前見禮,問桓通判跟他們舍人待會兒作何安排。

桓通判自己倒沒什麼安排,隻是來給師弟鎮場子的。宋時便上前吩咐人把沒在現場的學子們都找回來,剩下的回書院搬桌椅、屏風,拿筆墨紙硯之類來布置講台。

剛說幾句,台下那群學生卻已迎上來寒暄,爭著找機會問自己做學問時不大明白的地方。宋時忽然瞥見那片人潮向他們湧來,奔流之勢好似粉絲接機,嚇得倒退了半步,悄悄在桓淩臂上拍了一下,低聲說了句“小弟先去布置會場,待會兒好安排辯論”,便一低頭擠向人牆薄弱處,把師兄一個人留在了人海當中。

桓淩眼見著他擠出人群逃之夭夭,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還要強壓嘴角,提高聲音說起講官們要先看他們的題目,晚些再來解答之事,把學生的注意力都拉到自己身上,方便他混出人群。

宋時和幾個沒人理會的差役終於在人群外重逢。

那班頭看向叫人圍得隻露出一頂紗帽的桓淩,憂心忡忡地問宋時:“可要小的們護持通判大人出來?”

宋時衡量了一下衙役們的人數,搖頭道:“先把舞台布置好,大會開起來底下就安靜了。”這群學生都是精挑細選、有才名的讀書人,不至於乾出什麼犯上的事——就是敢乾,一個兩個叛逆書生也乾不過他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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