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2 / 2)

到得那裡,卻是空空蕩蕩更無一人。

他回身吩咐引路的門子:“去打聽得桓給事在何處,叫他回來見我!”

那門子去不多時,便回來報說:“小的方才從宋狀元處問出,桓禦史剛剛離開翰林院,說是這就準備離京察辦軍務了。”

怎麼他見了宋時便走,卻不來叩見祖父!

桓閣老險險按捺不住心中怒火,喝問道:“他怎地走了,你不曾與他說是我要見他麼!”

那門子唯唯諾諾地說:“小的去到都察院尋桓大人時,聽他那裡同僚說的他去了翰林院,又聽老先生要在翰林院見他,便急著先報與老先生……誰知桓大人竟已走了。”

他疾疾叩頭謝罪:“小的這便去找桓大人回來!”

桓閣老揮揮手吩咐道:“去家裡叫人,若見他回去收拾東西的,便立刻將人攔住,若他也沒回家的話,便叫人去城門堵著,不許他出去!”哪怕他領了欽差,吏部給他發關防文書發得快,他總也得回家收拾東西,先將人堵住再說!

但那門子到了桓家後,仍是未見著桓淩。

桓閣老祖孫三人在朝為官,長孫桓升平日在家主持,與隔房、又是考中進士、做了言官的堂弟畢竟身份差著一籌,輕易也不敢管他、問他。那門子帶著閣老之命進來問桓淩下落,他卻是一問三不知,隻說他“不曾回過家,也未打發人來要收拾什麼”。

再命他派人到城西兩門堵堂弟時,他聽著桓淩是要出京代天巡狩,卻又有些猶豫推托:“那是皇差,怎好攔著他?”

那門子也要急了。

這兄弟兩人怎麼不把脾氣勻勻?一個悶不作聲便彈劾了尚書,一個就這麼抹抹丟丟,攔個人都攔不住——你隻管覺著皇差不能攔,卻不怕攔不住這位僉都禦史,閣老要惱火麼!

那門子好說歹說地勸動了桓大爺,派些家丁往阜成門、西直門攔人,卻怎知桓淩人已在宋家,向宋舉人與宋家兄弟借銀子、借衣裳,根本沒打算回自家收拾行裝。

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本上去,聖上竟不讓馬尚書自辯,不等朝上言官吵個三五回便下了裁斷,還如此強硬地要一查到底。

然而這道聖旨一下來,他便立刻明白了上意。

馬尚書這些年把持軍中任免、兵部錢糧不清,甚至操縱皇子選妃的所為已觸到了天子底線,聖上要敲打馬家,給周王留下一個沒有外戚掣肘的江山。

他們桓家……這回用他既是信他,也是製衡他們桓家與馬家,要將這兩個天然為周王所用的家族拆解開,不使兩家聯合,把持朝政。但不論聖意如何,他這回出京查案隻是為聖上、為朝廷、為邊關將士與億萬百姓謀利而去,不必想太多朝中勾心鬥角之事!

他向著宋家父子躬了躬身,謝道:“若非世伯與兄長相助,我這回也難這麼快備好出京用的家什物品,更不知要到何處雇馬車。”

宋舉人才見他一麵就要分開,倒比他還難過,眨著老眼說:“你這孩子跟你伯伯和哥哥們客氣什麼呢?彆說你當初在福建怎麼幫我們,憑你跟時官兒一個頭磕在地下,咱們就是一家人,兒行千裡,做父兄的怎麼能不給你備東西?”

他既舍不得桓淩走,又有些驕傲,笑道:“去吧去吧,回頭我到通政司入職,見了參議大人,也自會替你說話的。”

桓淩含笑答道:“那可多謝伯父了。伯父放心,我那大伯性情敦厚,和伯父一般是個和氣、好結交的人。祖父年輕時本也不慕榮利、好提攜後輩的,隻是年紀大了,又經晚年喪子之痛,改了些脾氣……”

若非他父親早亡,伯父又是三甲出身,子弟們當時又看不出前途如何,祖父也不會急得改了脾氣,如此看重權勢。

然而對宋家來說,這些解釋也毫無意義,他便搖了搖頭,又說:“我這趟去得匆促,也沒來得及進宋家祠堂,甚是遺憾。”

宋舉人還沉浸在彆離悲傷中,聽他這話更有幾分哽咽,說不出話來。倒是宋大哥比較沉穩,反過來勸他:“你便在京中,一時半會兒也等不到我們家靈堂遷過來。還是在邊關安心辦差,等你回來,我家家小也搬過來了,咱們一家子團聚,豈不更快活?”

二哥宋昀玩笑著說:“你這趟回來若還得了皇上嘉獎,帶著聖旨進祠堂,我家祖上也跟著麵上有光不是?”

這話說得提氣,宋舉人也抹了抹眼角,露出一抹笑容:“說得是,這欽差可不是一般人做得的,你辦得好差,我老兒到時候帶著他們兄弟三人出城十裡迎你,好叫京裡人都知道,我宋家的異姓侄兒是得了皇上嘉獎的諍臣!”

桓淩一一應下他們的期許,笑歎道:“可惜不能等時官兒下值再回來了。宋世伯、曉大哥、昀二哥,小弟這便要出發,家中之事我已托付時官兒,他又有你們照應,我彆的不用擔心,唯有一件事卻要先請宋世伯擔待。”

什麼事?

宋舉人從未見他求過人,拍著胸脯說:“咱們叔侄情份也不差於親生,你隻管說,何必提‘擔待’二字。”

桓淩深施一禮,說道:“我知道時官兒考取三元,名重當世,有許多人家求他做東床。但我有一樁好姻緣要說與時官兒,不論成與不成,可否請宋伯伯與兄長們容我幾個月,等我回來再給時官兒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