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2 / 2)

他定下心思,也順便小小拍了老師一記馬屁:“朱子論輕重時曰‘行為重’,先生今日聞知一事便欲因其施惠於百姓,既是深得朱子之道,這般胸懷百姓的氣度,更有宰輔之風。”

曾老師聽得心曠神怡,卻還要繃起臉說了聲“聒噪”,把支銀子的紙條扔給他,讓他回去好生給周王做字帖去。

宋時去帳上支了銀子,便讓管事吏員領做筆的匠人來。

他之前給庶吉士班訂做鐵筆時親自見了翰林院官用的鐵匠、木匠,講過製筆要點,這回就把那木匠和一個皮匠同時叫來,讓他們在現有的鐵筆上改造一下:就是在離著筆尖不遠,手指挨著筆的地方削下一圈木頭,外頭課粘一層皮套,皮套上再挖出淺淺的幾個指印。

他拿著做好的筆邊說邊比劃,那木匠當場拿彈鬥來劃定了長度,那皮匠卻記不大準指痕形狀、位置,宋時便等著墨乾了,三個指頭塗上朱砂,按著正確的姿勢握筆,把手印留了上去。

做好之後,握筆的皮套能比筆管粗不到1mm就行。

如今這時代沒有遊標卡尺,不能直接卡著筆管兒量圍度,隻能先在紙上勾出外廓,用木尺量定寬度,靠匠人們的眼睛估量了。

宋時記得西漢時中國就有遊標卡尺,後來不知怎麼沒了,不過現在在若有個遊標卡尺定然會十分方便。他以前搞的玻璃、鐵筆、油印機都沒細致到這個地步,又都是交給眼比尺還準的高級技術工做的,沒想到要搞計量,回頭還真應該搞出來備用……

他好像還記得點兒遊標卡尺的輪廓,不過回憶不太細致了,這種工業的東西又容不得馬虎,實在不行再到晉江買個一兩頁的文獻吧。

反正前些日子他在藏書樓乾活,除了搬書、曬書、貼標簽之外,還參觀了一下修書匠修補古書的技術工作,回頭還能再寫一份明代以前古籍修補技術的科普短文投稿,說不定就能過稿呢。

有了遊標卡尺,也方便測玻璃片直徑、厚度,做個望遠鏡、瞄準鏡什麼的。他師兄如今可是到派九邊巡視了,萬一將來能摸上槍呢?甚至還能捎回來一條兩條的呢?

哪怕拿不回來,他往邊關寄幾套,也算是為保家衛國做點兒貢獻了!

人越是一堆工作壓到頭上時,閒七雜八心思就越攔不住地冒出來。若不是那木匠和皮匠在旁叫了他幾聲,他腦中的劇集都能演到他師兄托著槍伏在深深草叢中狙擊韃靼大汗了。

他回過神來,對兩位匠人說:“鐵筆大體就做成這樣,做好一人先拿過來給我看,若合適我還要再訂幾十套。”又單對那木匠說:“還要訂個一張稿紙大小,上麵雕滿米字格的木板。”

拿這板子往塗好臘的板子上一壓,臘板上就印出一片小學生用的米字格作業紙一樣的邊框了。

回頭再叫紙匠印幾刀這樣帶格的作業紙,染成淺粉、豆紙、鬆花這樣淺淡、不傷眼的顏色,浸了臘拿去給周王練手。畢竟是皇長子,若教他拿石板練字,寫滿一塊板子還要熔了臘重塗,也顯得太寒酸了,有失皇家身份,不如直接用紙練。

至於庶吉士們就彆攀比著浪費了,拿這打格的板子往臘板上印一下,硌出米字格來,就算給他們改善條件了。

翰林院用的都是各地征發到京值班的匠人,技術絕佳,木匠與皮匠通力合作,不用一兩日就給他做出了筆和壓米字格的木模子。那紙匠染的紙也很快送到,正是他要的樣子:紙麵染得顏色均勻,薄薄浸了層蠟,紙麵呈現油潤的半透明,每個格子都印得清清楚楚、大小如一。

正好他的遊標卡尺設計圖也描下來,等比例放大了,這倒不好假公濟私,也用公中的錢結帳,便托那木匠替他尋個手藝好的鐵匠來做尺。

那木匠隻看了一眼便道:“若隻做尺,鐵尺也未必好過木尺,小的便能做出平平直直一絲不差的好尺來,狀元公何不使小的呢?”

不成,這東西做得後他打算往邊關寄一套,他師兄在邊關檢查校準弓弦、弩架、槍管什麼的不都能用上嗎?京城和邊關氣候條件差這麼多,路上又是一路受顛簸,木尺容易變形,不可靠!

再者說……要是做成這麼大一個雙層帶把的鋼尺,肯定又沉又結實,拿在手裡橫砍豎砸都給力,外形又不打眼,用著也方便。萬一遇上膽敢對欽差下手的貪腐將官,那些亂軍看著他一個彬彬弱質的書生拿著個量東西的尺子,自然不會注意他,然後他就能揮著鐵尺以一當八,奮力救出同行欽差……

他想得熱血沸騰,斷然拒絕了木工的要求,又追加了條件:“就要鐵的!鐵尺外頭上漆也好、包金也好,要弄得不像鐵的,像富貴文人用的文具!”

做好之後就托桓老先生送到邊關去!

桓老先生雖然看不上他,還把他誤會成個勾引孫子的男狐狸精,不過卻是個疼愛子孫的好爺爺,凡對孫兒有用的應該是不會扣下的。

不過要托桓老先生寄的話,他還寫不寫信呢?寫了會不會被扣下?

……算了吧。何以寄情義,遊標一卡尺,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