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5 章(1 / 2)

桓淩的手在外頭凍久了, 觸手冰涼。宋時便將那手揣到圍裙裡焐著, 頗有些感慨地說:“都叫當今皇子摸著同居一府了, 咱們還用瞞著誰來?你知道今日熬堿用的草木灰是誰送來的麼?”

聽到皇子二字, 桓淩腦中簡直想不到第二個人, 訝然問道:“難道是周王送的?周王殿下來找過你麼, 難道是要你為他說情?”

雖說周王是他妹夫,可論起親疏遠近來,還是入了家門的弟弟親, 他此時顧不上想周王會不會被人拿住把柄, 隻想著宋時一個小小的從六品翰林編修, 怎麼經受得住朝中黨爭風雨?

上回當著滿朝文武為他作證,就已經傷了時官兒的名聲,再落個摻合儲君之爭可怎麼好?

他眉頭微擰, 下意識想去碰宋時的臉,手卻卡在圍裙裡, 一時抽不出來,反而被宋時調笑地拍了拍臉頰:“不是周王, 是他弟。”

齊王?魏王?二王如今都還是在上書房念書的年紀,尋常無事不能出宮,怎麼會撞上宋時?

他抬眼看向宋時, 微一挑眉, 宋時便知道他想問什麼, 在他臉上輕輕擰了一把,含笑解答:“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 頭發都束上去了,帶著一群雌雄難辨的內侍,我估計是齊王。

他可不想叫桓淩知道自己去求子,隻說了後頭與齊王本人見麵的事:“我昨日去買灰,回來路上和他撞見,被他請我到酒樓裡吃了頓飯。不過他沒正經通名,隻說自己叫張二,今日派人送冬灰和石灰來,也是跟你家管事留言說是張二公子所贈。

“不知他怎麼打聽來咱們家地址的,不過也不必理他,隻當是個做好事不留名的張大俠吧。”

桓淩叫他這聲“大俠”逗得忍俊不禁,偏了偏臉貼在宋時掌心裡,含笑說道:“你說得對,哪有皇子特地在路上攔截大臣的?必定是個意氣豪邁的大俠,咱們隻在心裡謝他一謝,不必多想。”

周王在部院行走,都沒敢公然結交大臣,齊王一個還沒成親沒授職的皇子敢在路上堵翰林,可是有些心急了。

等到宋時的堿餅晾出來了,桓淩便先問他要了幾塊形狀圓實、雪白細膩的帶到都察院,要拿去院裡分與相熟的同僚。

他與宋時解釋道:“齊王那天能舍下麵子親身在街上攔你,隻怕對你的興趣不淺,一日不把你納入麾下便不肯罷休,甚至可能在外頭放消息,說與你早有交情,送過東西與你。你好好兒的翰林編修,編出這本大典,養足人望,便足以從侍講、學士一步步踏上去,何必卷入皇家事?

“咱們隻說是有位自稱姓張的大俠給我家送了些上好的冬灰,家裡自己熬製成了乾淨可靠的堿麵,拿去與同僚共享。這消息傳開,外人不會想到齊王,而他自家知道你住在我家,自必能想到我所說的‘大俠’就是自己,以後也不會再借著張二的身份與你結交了。”

畢竟一個皇子當以端重為上,怎麼肯傳出“俠”名來?

宋時倒不在乎他拿幾塊堿餅,反正偏院裡還晾著滿架子餅,不耽擱他做實驗。

不過,對於桓淩過於樂觀的思路他倒不敢苟同,雍正王朝裡的老十三不就叫“俠王”嗎?宋□□還創過□□長拳,“千裡送京娘”,萬一齊王也安心做個俠王呢?

桓淩聽著“俠王”二字,不禁輕笑,朝他頭上揉了一把:“你也知道是宋□□,宋□□是武將出身,在柴世宗崩逝後黃袍加身遂得天下,咱們朝中這些皇子可不是……”

大鄭朝政清人和,皇位穩固,又是父子世傳的江山,皇子們自幼有翰林學士講學教導,怎會想做什麼“俠王”?

更不要提“黃袍加身”這四字。哪個敢有這樣的心思,哪怕再是得寵的皇子,聖上與國法也容不下他們。

他含笑搖頭,拎著堿餅子去了都察院。宋時自己熬的堿,索性也彆光讓他送人,自己也拿了一簍帶去翰林院,當作特產從掌院學士送到自己同僚兼刻版學生的庶吉士們。

他是為了方便在坩堝裡燃燒扣出的迷你堿餅,雪白可愛,隻有化妝鏡大小,比外頭賣的堿餅好看得多,得了他的堿餅的人還要打趣幾句:“這堿餅都比彆人精致,斷不能隻當普通的堿塊,不知該是叫三元堿還是翰林堿?”

叫碳酸鉀。

宋時憐愛了一把這個注定無法在大鄭朝流行起來的名字,對眾人說:“這堿也是一位少年俠士張公子送的冬灰熬煉成的,還是叫‘張氏堿’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