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1 / 2)

漢中知府隻是正五品, 僉都禦史卻是正四品。桓僉憲論官職整整高著兩品, 又是正隨著親王鎮撫西北邊陲的大員, 宋知府焉能違背他?當即拱手謝道:“桓大人胸中定然早有策略, 下官如何敢不配合?”

桓大人的手正叫他緊緊握著, 也一並抬了起來, 因胳膊叫他往前拉,也不得不將身子再往前貼上幾分,將下巴墊在他肩頭, 像是怕震著他的耳朵般輕聲問道:“本官到漢中府比大人早幾天, 當初特地帶兵去迎接宋大人, 便是因聽說本府山高林密處匪患藏身,漢水上也有些私船、纖夫結成幫派,時聞有搶掠客商者。

“前陣子漢中府離任, 無人主管此事;幸得宋知府來此,漢中安寧可托付大人矣。卻不知宋大人打算先平定何處?”

先平定……抓著他作亂的這雙手吧。

宋時將他的手拉開, 回頭說聲“彆鬨”,卻覺出臉頰、唇間蹭過一片光滑溫熱的肌膚。他下意識要看看外頭有沒有人, 中途想起窗上掛著簾,屋裡頭又比院中稍暗些,從外頭看不清, 才稍稍鬆了口氣。

他背後的桓淩卻也朝他耳中輕輕吹了口氣, 放開他的手, 直起身來倒打一耙:“本官與宋大人好好說著公務,怎好這樣非禮上官?”

宋大人抬眼看向他, 正見著他唇邊一點狡黠的笑意,明晃晃地掛在那裡,都不加收斂。他便伸手摸上那微勾的唇角,輕輕戳了幾下:“大人身為右僉都禦史,比下官品階高上兩級,又怎麼能叫我非禮了?定是心甘情願,喜歡我這樣對你。”

桓淩抓住他的手貼在唇上,輕歎了一聲:“賢弟怎麼這樣辯才無礙。罷罷,你說的我都願意認了!”

可惜身在公署,他也不能鬨得太厲害,隻親了親宋時的指尖,便取來一份漢中府內外的建置、山川地形圖,叫宋時坐到自己身邊,一道研究該從何處下手整治本府治安問題。

漢中既是周王府所在,為了護衛皇子安全,為了儘早燒出好原料修建王府,宋知府定是要擔起責任,嚴·打府內黑·惡勢力的。但他初來乍到,前些日子又忙著盤查接手嚴大人留下的錢糧和政務,考察天台山附近礦產,倒還真沒怎麼留意到這方麵——

約麼也是治安好,不然苑通判、程經曆早該向他告狀,附郭的南鄭縣知縣和百姓們也要有狀紙呈上了。但算算他上任到現在也有一旬了,府城內隻零敲碎打地出了幾樁竊盜案,也叫南鄭縣差役利落地處置了,隻需月底彙報就行。

送到他這裡最嚴重的案卷,還是他們府衙裡一名禮房書辦縱妾淩妻,以至妻子娘家鬨到府衙裡要離婚的案子。

刑廳程經曆有些迷信,以為斷人離婚損陰德,不肯讓兩家離婚,又當不住婦人娘家來催,便來請他裁斷。他一個穿越者、一個京城名刹、名觀僧道都沒鑒出身份的穿越都卻怕什麼?早年他能上網發言時,看見什麼吐槽極品對象的帖子都是勸分不勸合的,如今女方都挨打了,家長直接鬨到領導麵前,不判離等還什麼?

他當著女方家長的麵判兩家離婚,讓男方退還女方嫁妝,並按以奴毆主之罪斷了妾室。那書辦縱妾淩妻,律例上卻沒有條例可循,宋時便依著四十無子方可納妾一條,打了他四十杖。

——宋大老爺猶嫌判輕了,連罰紙罰銀都不許,看著那書辦當麵受了刑,打完之後才通知他他已經被辭了。

自己在主管教化百姓的禮房做事,卻知法犯法,違背禮數,破壞漢中府形象,豈能不辭他!

不過這也是連日來他唯一動了大刑的案子:各縣上報案卷都要等到月底再報;而那些舊案都已叫前任嚴大人理清了,該抓的抓該判的判,文書做得整整齊齊。他近日來捋了捋卷宗,似乎也沒見有什麼馬幫匪隊的搶劫路人,凶殺大案也並不算太多,他主要做的倒是確認有無冤案錯案。

這麼看來,漢中府治下的治安還挺可以,南鄭縣也頗有治事才能。他要嚴抓治安,隻消先理清自己要建工廠的地方,建起從碼頭和府城到廠區的大道,再順著大道往遠處慢慢清理即可。

廠區必須建在江邊,一是用水方便,二是可以建些大型水力機械,節約人力。

光憑勞動人民的雙手怎麼也及不上自然之力。他好歹是個穿越者了,乾就要往大處乾,如今且先建起水碓、水磨磨石粉;等將來有條件煉鋼,就可以用水碓鍛打鋼塊,再建個水排鼓風,往高爐裡吹氣……

他心裡已有成算,拿起筆虛點在府城南方漢水北岸上,在地圖上左右移動,每動一點,桓淩就給他細講那片地方的情況。

這張圖是本地遊擊將軍獻上,是個軍事地圖,是以地形地勢標注格外清楚,周圍有無村鎮、道路情況也有所示意。桓淩初到時便將這城池四周都踏過一遍,回程路上沿江而行,雖然大部分時間悶在屋裡寫論文,早晚出去透氣時也看了些東西回來,此時對著地圖講,自然能講得又生動又細致。

他指著江邊一個不明顯的墨點,主動建議道:“此處便是碼頭,你不是要從勉縣運煤、運焦來?依著碼頭近處建窯更方便些。隻是碼頭邊上有拉纖的河工和覓漢,這些人之間為了搶活常有械鬥,需得加派差役看管。”

宋時眯了眯眼,問道:“那處水流如何?我想借漢江水力裝上碓車,最好倒是水流急、高下有落差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