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1 章(1 / 2)

漢中經濟園的奠基大典一結束, 宋時便迫不及待地安排人在圈好的廠址上打地基、築場、澆築混凝土預製板。他親自提拔的石灰廠侯管事則在稍遠些的地方帶著人築灰窯, 他百裡迢迢下鳳翔請來的煉煤師父也在後方指點工人築燒煤的煤窯……

雖是四麵開花、一齊動工, 但南鄭縣查訪出的流民足有四五百人之多, 多半沒有正經生理, 或打短工、或做幫閒、或在布坊與人踹布、或在城外拉纖……甚至有不少乞食為生。朱縣令挑著精壯的弄來給大人建園子, 健婦來做飯、洗衣,剩下那些老人、稚子、身有殘病不能乾活的,便送進養濟院、慈幼莊暫養。

隻是那養濟院一年撥款也不多, 猛然多添了這些人進去, 衣食柴炭都有些供應不上。

朱充聽著本縣養濟院管事的為難, 思前想後,決定去尋了宋大人想法子——

他可聽說馬同知籌善款那回,底下的大戶富商捐得如金山銀海一般。後來宋大人在經濟園奠基典禮上當場收徒, 眼見的那些家長又恨不得把建書院的銀子當場捐出來,想來府裡存銀正多……

縣裡財政艱難, 這些流民又不能不管,他這縣令沒辦法, 隻得向大人哭一回窮吧!

他下了決心,收拾了養濟院的帳目,帶上那管事去府衙求見宋大人, 請他給養濟院撥款子:依如今養濟院的標準, 成人每個每月應予三鬥米, 薪三十斤,冬夏布各一匹, 小兒給三分之二。他們如今將流民也納入救濟目標,夠得上收入養濟院標準的足足添了近百人,原先撥的銀子遠遠不夠了。

朱縣令也才做了不滿兩任知縣,之前梳理流民已經耗儘了他的心力,再叫他籌銀子,實在不是他能做到的了。

他真的拉下臉來苦求這位比他年輕十幾歲的大人:“望府尊大人看在下官與桓僉憲同年中第的份上,支給這筆銀子。”

宋時含笑安撫他:“朱兄放心,這是本府叫你收攏的流民,豈會隻要縣裡擔著開支?本府明日便批條子,你叫南鄭縣戶房來支銀便是。”

他提筆在會議記錄本上記下這檔事,叫門子把新的花名冊送往戶房,叫書辦重做養濟院檔案,算出該撥柴、米、布料、棉花數量。

他安排好這檔事,又問朱縣令:“朱兄可問過這回收入院中的流民中,殘廢者、重病不能自理者、七十以上老人與十六以下幼童各占多少?”

朱縣令雖看過檔案,卻也記不清數字,便叫管事上來回報。

既有專人來回事,宋時就不隻問流民中人,改問起了整座養濟院的人員比例,配備的管事、雇工人數,又問他們平日安排院中收養的孤老做什麼活計貼補生活。

那管事哪敢當著他的麵說出院裡讓朝廷撥銀子撫養的人接外活賺錢的事,忙指天誓日地向兩位大人保證,他們一分銀子也不敢克扣,更不曾指使院中孤老病殘乾活。

宋時冷笑一聲:“本府還不曾說什麼,你何必心虛。”

朱大人也覺出不對,沉下臉看向那管事,眯著一雙精光四射的鳳眼說:“難不成你敢苛待那些鰥寡孤獨、篤疾殘廢之人?!”

管事連連稱不敢,宋時淡淡道:“下頭養濟院中常有暗中扣下撥款,令院中收養的人自家做活賺錢貼補之事,以後朱大人多使人查查便是了。不過今日我無暇問理此事,卻是要問問你,這些人中還有多少能自理的?若還有年輕、能自理,願學些手藝自力更生的,府裡也可安排手藝人教他們。”

朱縣令忍不住出聲勸道:“大人,若要尋人教他們手藝,平日朝廷給撥的善款可不夠……”

朝廷撥的善款不夠,就是貸款也得讓他們學會點安身立命的東西,不然這些殘病之人又做不了重活,難道真就隻吃這一個月三鬥米、三十斤柴的東西?

如今這年頭就是僧人都會做鉛粉、尼姑也做得一手好針黹,還不都是為了多賺些銀子,自己過得好些。這些人雖然收容到養濟院中,可一個月指著朝廷那點柴米布匹也吃用不上什麼,還是要學點本事傍身,將來才有自立的指望。

何況朝廷那點救濟還不知多少人盤剝,養濟院若真養不起他們,鬨出人命,他們做領導的都得背責任。

宋時掃了養濟院管事一眼,對朱縣令說:“也不必尋人教什麼秘法,隻須教他們些平常手藝,能賺幾個錢安養自身就行。若有身體稍好,又勤快肯乾的,將來說不得還能攢起銀子成家立業,不必一輩子留在養濟院中。”

他在廣西、福建都有推行此事的經驗,除重病臥床的,其他人都能學會自養自身的技術。

譬如紡線、織布、縫衣、針織……他正介紹著自己在南方的經驗,朱縣令卻忍不住笑道:“這些不都是女子做的事?哪有男子紡線織布的,大人雖是好意,隻怕他們做不來。”

宋時笑道:“這世上哪有什麼做得來做不來的,無非是沒逼到那地步。”像他剛穿越時,大腦還沒發育完全,為了不浪費下載好的幾篇論文,還不是拚了老命背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