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9 章(1 / 2)

宋知府一大清早便把家人都折騰起來, 做月餅、蒸糕點, 滿城地買菊花酒、桂花蜜、乾鹹桂花等應節之物和養生藥材。除了吃食, 又叫人多包了幾套暖和的棉布內衣、羊毛襪子、護膝、護腰、襯毛的鞋墊, 頸椎枕, 幾包兌好的碎銀和銅錢。

一群人人吃馬嚼的, 趕上有遇不著驛館的地方,還不得用些碎銀銅錢買東西?外頭銀櫃又不像他們治下的這般老實,不敢哄官老爺, 有的就借著換銀子、鉸銀子時多扣他們的錢。如今又沒有支付寶、信用卡可刷, 還是多備些零錢省事。

他這東西不知不覺越收拾越多, 慢慢地小篋改成柳條箱,還有向大筐發展的趨勢。幸得府衙裡幾位佐貳官懂事,連連勸他捎的東西不能超過周王那位側室夫人, 才攔住了大人給信使換馬車的打算。

即便如此,信差在居庸關外, 約定好的驛館追上周王一行的時候,也從單騎輕縱換成了一人三騎——不過跟彆人為了行路多帶幾匹馬備著輪換的不一樣, 他多帶的那兩匹都是馱馬,身上各壓著滿滿的筐箱篋囊。

捎信回來的親衛正指揮驛卒搬東西,聞訊出來迎接的親隨侍衛對著這些筐篋, 不禁悄聲感歎:“王氏夫人何其周全, 咱們出來才兩個月, 竟又收拾了這麼些東西,不愧是聖上賜下的人。”

這些東西也很該拿上去給殿下看看。

領隊的典儀便叫他趕緊進去, 呈上家書、禮單,向周王報平安。至於外頭這些東西,且先交彆人接手,安排到存行李的空屋,若殿下要看再喚人搬取。

那親兵正急著交待差使,道了聲“是”,便揣著兩封書信和禮單,跟著典儀上樓。到得驛館樓上頭一間客房,便見著周王、桓大人與褚、馬兩位長史坐在廳中說話。他利落地上前叩頭問安,從懷中取出兩封書信和兩張大紅禮單。

看著信和單子的厚度,兩位長史心中也不禁默默讚了一聲:王夫人實在賢惠。他們王爺捎信回京城,賢妃娘娘宮裡送出來的書信差不多也就這麼厚了,他們王府送的都沒這麼厚。

周王也有些感動,吩咐一旁侍候的內侍去取上來。

內侍過去取信時,卻見那捎信的侍衛將手中信函一分,薄的那遝舉過頭頂,厚的那遝擱在身前,說了句:“這是王夫人命屬下送來的,底下這些宋知府捎給桓僉憲的。”

啊……

宋大人真是賢……賢德清官啊。

兩位長史默默地把心中讚語抹去,接信的內侍怔了怔,先把夫人給周王的信呈給師父徐公公,又要去拿宋時那封。他的速度卻不及桓淩快。桓僉憲長腿一邁能頂內侍兩步,三兩下便走到信使身邊,拿過那封厚厚的家書和底下的禮單,默默收進袖子裡,重新坐回位子上。

那名小內侍也縮了手,代周王令傳人的親兵下去歇息,默默走回周王身後。管事太監徐公公湊到周王身邊,捧著單子低頭問道:“殿下這會兒可要看看夫人送來的單子?若不看,奴婢便叫人下去收拾了。”

看看吧。便是他不急著看漢中府捎來什麼,瞧著舅兄的神情,隻怕也議不下事了。

周王看了看他叫信封墜得發直的袖口,再細辨他看似淡然,卻不時往下掃的眼神,了然一笑,擺了擺手:“咱們既已派人遞了請安折子入京,如今便等著朝中的消息即可,也不必過多猜測。桓大人且先回去歇息吧,有事晚上再說。”

他自己也正等著京中回信,等得甚至想直接闖入京師,親眼看看父皇母妃與他的王妃、幼子。桓舅兄得了漢中寄來的書信,卻不能看,隻怕心裡比他還煎熬,還留著人在這裡做什麼?

周王如此體貼,桓淩也顧不得客氣,起身告罪,退出了那間客房。剛一出門,便急忙把書信摸出來,就著走廊中有些昏暗的光芒看了起來。

周王目送他出門,回頭看見徐公公手裡的書信和單子,便吩咐道:“將信拿來,單子念一念,司馬長史帶人收拾一番吧。”

漢中能送來的無非是些藥材、衣飾,還有些王夫人親手做的、能久存的醃肉、糖食。大約是上回臨行時見著宋大人收拾出的一車行李,受了觸動,王夫人也往這邊捎了幾件毛皮大氅、背心、手套,還有幾個銅手爐、腳爐。

形製都是按著親王禮服的規格做的,穿上必定有個皇子的體麵。

她的禮物備得色·色合製,信也寫的一樣端方得體,中規中矩。周王看著她的信,不禁想起她和李氏入王府之後,元娘周全得體地照顧她們二人的模樣。

從前元娘初入宮時,更有幾分清高衝淡的文氣,那時卻不知為什麼,周身縈繞著漢中的王氏一般和光同塵的端莊寬容。

也不知她現在好不好,腹中的胎兒如何。不知父皇肯不肯讓桓舅兄回京看一趟。

他想到孩子,初為人父的激動和緊張就越發如火焰般從胸中燎起,手中的信也看不下去,閉著眼聽徐伴伴念了陣禮單,忽然問道:“咱們可還有什麼適合小兒衣料、藥材?再挑些好的讓人送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