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2 章(1 / 2)

齊王少年心性, 一味顧念兄弟情深, 不忍傷害大皇子, 可是皇權之前, 卻容不下他的赤子心。

魏國公與幾位心腹謀士坐在書房中, 神色沉沉地說:“雖不知濟兒從居庸關傳來的消息是真是假, 但周王妃臨產在即,若是男兒,周王便有了皇室第一位皇孫。咱們陛下痼疾纏綿已久, 得見長孫, 必然視若掌珠, 甚至愛屋及烏……”

“國公所言不錯。依學生所見,陛下不止期盼皇孫,對皇長子也未全然放手。”

若陛下真有心不立長子, 年初時那麼多臣屬請旨立皇後,陛下隻需順水推舟立了德妃為後, 齊王不就有嫡子身份,穩妥地坐了東宮了麼?

而陛下不肯立德妃娘娘, 也不扶正彆的妃嬪,卻隻聽從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之言,要迎娶新人為後。這滿宮中大大小小七位皇子, 最能從中得利的是誰?

還不是母族犯了大罪, 生母不合扶正的周王!

那勸諫聖上再立新後的宋時小兒也得聖上庇護, 明裡遭貶,暗中卻是將他送到周王手上。

將一個三元及第、新君登基後就是當個擺設也必須立在朝堂上的文人之望送到周王眼皮底下, 豈不就是為了讓他輔佐周王?讓周王將來繼位時,收天下文人才子之心?

周王遠不是世人眼中失了聖寵,再無爭奪皇位之力的落魄人物。相反的,他如今表麵低調不爭,實則有名分、有子嗣、有人望;齊王身在京中,卻隻在禮部行走,略無實權,怎能與他相爭?

這也不是他做臣子無禮,而是聖上偏愛,他實在無可耐何。

他們家也不會真個對周王動手,若皇子在外巡察時被匪虜所傷,朝廷必定要徹查,但若不遇賊,隻是馬車途中出了問題呢?遼東冰天雪地,聽說到極寒的時候,人在在外頭走動一陣都能將耳鼻凍掉。

若周王車駕不慎受損,在寒風中多凍一陣子,又當如何?

他生的皇孫再好,若重病纏身,甚或身負殘疾,聖上也不可能越子而傳孫。更何況國賴長君,鄭氏皇族向來壽促,幾代先皇都未能到知天命之年,便是有再多的小皇孫,又豈能越過已立妃的成年皇子?

魏國公家中世代為將,征伐多年,性情果毅。既有了這念頭,便即召心腹往遼東一行,預備在周王回程時動手——

皇子出行,下麵官員自然要高接遠送,遼東鎮身為此行最後一鎮,當地總兵官李朔必定打點起全副精神,派精銳兵馬迎候。但到巡察結束,周王離開遼東鎮轄下後、到廣寧衛守將迎接之前這一段工夫,便是他們的可乘之機。

他即刻派人備上馬匹、兵器,先行勘察地形,做下埋伏準備。

從京城到遼東一千四百餘裡,騎馬疾行要不了半個月,但周王隨行車駕眾多,至少要走月餘才能到遼東鎮。

出了居庸關便是山海關、薊鎮、遼東,前幾處長城關隘、軍鎮等處都是抵擋達虜的咽喉重地。自馬尚書一黨倒下後,朝廷便換了新將領上任,又從內地諸省調了精兵,從軍械糧草存儲到征發百姓為軍等問題都要裡裡外外清查一遍。

但遼東倒不同。

遼東地處偏遠,天氣極寒,每年春夏不過幾個月,到入秋時就差不多合北直隸入冬時一般寒冷,所以達寇從遼東入關者少,僅兀良哈達賊偶爾侵邊,多是本地一些漁獵為生的生番尋不得口糧時出來搶掠。

而這些人馬匹、馬術既遜於達賊,又無好鐵鑄的兵器,遼東軍務尚嚴密,往往輕易就能打退,甚至率兵出境搜殺。

所以去年馬尚書出事,九邊頻換軍官,遼東鎮卻幾乎沒添換人。

——其中既有遼東總兵李朔並沒完全投到馬尚書旗下之故,也有遼東偏僻苦寒,各家將領軍士都不肯來的緣故。

桓淩來這裡時還是夏日,到處都是油黑的黑土地,種滿了小麥、瓜菜,如今卻早飄了雪,雪厚得沒過人腿,憑他的眼力竟都看不出哪裡是他曾行過的舊路。

幸得他們一路沿長城巡過來,有前麵軍鎮派的士兵做向導,才能踏著厚厚積雪找準往各軍鎮邊堡的路。

他們在居庸關時還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毛呢大衣和羊皮快靴,過了山海關,桓淩便催著周王換了綠色的軍大衣,靴子裡也墊上了狐皮墊子。到得遼東鎮附近,也才過十月不久,就得穿上裡側貼毛的大衣了。

周王那麼清瘦的一個人,被舅兄和長史兩人追著穿衣裳,從頭到腳都包成了球。在車廂裡有炭火暖著還好,隻一出車廂,就得從頭蒙到腳,帽子下麵還連著毛織的口罩、護頸,膝蓋上還扣著一雙狐毛護膝,輕易連彎都打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