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5 章(2 / 2)

但做題時不許用算盤,要借這些小題磨練他們熟悉新符號和算法。

滿堂已功成名就的進士官員們恍惚又回到了早年在學校、不,該在社學、私孰跟著先生念書時,每晚帶作業回家做的日子。自從他們考中舉業,大多數便不再有被先生按著留題目做的時候了,而自春闈登第之後,就更不曾被強迫著寫什麼了……

給人寫墓表、墓誌銘除外,那是收錢的。

堂下一片詭異的沉默,講台上的桓先生卻沒察覺出學生的情緒波動,隻當他們這是沉心準備學習新知識,背過身拿板擦將黑板擦得乾乾淨淨,一麵講道:“代數之算法,重在代入元數。我與你們宋先生既把書翻譯成漢文,此處便不多提其中異域字母,隻以甲乙丙丁等元數代已知數,以天地人等元代未知數……”

方才他們已講過運和之法、諸分之法,如今便講代數之乘方與開方……

直至“變清獨元”之法。

獨元,乃指“方程式未知之元無指數者”,亦即是一元一次方程。

後頭自然還有二元一次方程式,二次方程式,多元各次方程式……越推元數越多,指數越高,殆無窮儘。

這種方程式算法隻需多分列算式,將元數代入,初入手時極簡易方便;但迭代的方程式愈多後,單個方程式的簡便又抵不過太多算式帶來的繁難。所以學到深處,又覺與傳統的天元術互有優劣,可以相與印證。

天元術諸位都學過了麼?

若不曾學過,可先看朱世傑《算學啟蒙》,或問詢學過的同學,等講完“二次方程式”解法之後,他會單辟一節課講天元術。

他親切和藹地留足了作業,才講起一元一次方程。這一堂課從早上直講到中午,直到宋大人領著齋夫過來送飯,他才意猶未儘地宣布一聲“下課”,而後從教師身份中抽離出來,以主人身份招呼諸位同僚:“學校這邊遠離府城,吃食簡陋,望諸位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他們是來讀書的,又不是巡按出巡,哪有還要挑三撿四,讓當地知府擺筵席接風的?

雖說他們在京裡也聽過宋三元之父擅於接待賓客,家裡養著好廚子,會做新鮮菜色之事,不過眼下他們麵對的畢竟不是傳說中的送大人,而是他的令郎。這位宋三元於接待一事上肖不肖父也隻得看命,不是他們想就能想得來的。

眾人眼巴巴看向他身後的齋夫,等來的卻是十盒平平凡凡的攢盒。

但打開盒蓋後,裡頭露出的菜肴卻足以教這些大人們也驚豔了:去年收的新稻蒸作雪白晶瑩的米飯,攢盒裡擺著十幾樣精致小菜:有試驗田裡撈出的禾花魚做的糟魚、醃魚、臘魚;有占了育秧暖房培育出的鮮黃瓜、油菜、豆角、青椒,或清炒、或炒肉、煨肉;再加上切好的臘肉、火腿、風雞,蒸的肉圓……

擺得整整齊齊,鮮蔬上澆了明油,襯得菜葉青翠欲滴。看著不似北方孟春之季,倒似江南三月,鶯飛草長、菜蔬遍地的時節才該端上的宴席。

他這種菜的技術竟也似能比得上種稻的本事了!

眾官員嘗著烹調得宜,口感清脆甘香的新鮮菜蔬,竟將連著聽了一上午課的疲憊與不知多少課業的壓力都扔到腦後,才咽儘飯粒便迫不及待地問宋時:“宋先生何時可教我等耕種之法?”

就隻用盯著撒種、收獲,不須用方程術或大衍求一術推演,不用回家做功課的那種。

宋時正挑著木樨黃瓜裡的蔥花,聽見“宋先生”這充滿敬意的稱呼,激動得手指微顫,撂下筷子便答應那位求學心切的工部員外郎傅芳:“既然傅兄與諸位前輩、年兄都迫不及待要為聖上、為朝廷學習,我又怎可拂諸位之意?”

不吃了,把他備的教具抬來!

他揚了揚手,隨侍的小廝便出去傳話,不多時便有差人從外頭進來,抬上了一把把精工細造的鋤、鐮、耙、鎬、鍬……??????

幾位庶吉士、禦史、員外郎驚訝得險些站起來,指著那些農具看向宋時:“這、這是,宋先生之意,不會是讓我們學著、學著用這些……”

是啊,宋先生讚許地對他們點了點頭。

要提高糧食產量,就要大力發展生產力,這個生產工具也是重要的一環。如今還沒到小麥返青、水稻育秧的時節,沒有什麼農業生產實踐能帶他們去踐行,就先從了解和改進生產工具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