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入府(1 / 2)

衡門之下 天如玉 10641 字 7個月前

聽聞這話,在場的人全都麵麵相覷,摸不著頭腦。

如何,就冒出了大都護來了?

李硯悄悄看一眼姑姑,她臉上沒有半點驚詫,端端正正地坐著。

就如同她白日裡麵對那一隊持刀拿槍的闖入者,在屏風後也是這樣平穩地坐著。

其實棲遲隻是在想:他竟然還能認出自己。

當初成婚時匆匆一麵,她因著禮儀之故,隻看見他一個大概的模樣。

後來哥哥故去,他連夜返回北地,此後也沒機會再見。

誰能想到,再重逢,他還能一眼認出她來。

“大都護何在?”片刻後,棲遲問。

羅小義答:“還領著人在追查幾個逃逸的突厥探子,先前搜查客舍也是因為這檔子事,冒犯縣主,並非有心。”

有理有據,她若拿這個說事,倒顯得是不顧及大局了。

她喚一聲新露,後者回到房中來,聽她囑咐兩句,又再出去,對羅小義道:“有勞將軍稍候,容奴婢們為縣主添妝,再啟程上路。”

羅小義說了聲“是”,一麵起身,一麵腹誹:不愧是宗室裡的女子,規矩可真他娘的多啊。

棲遲並非要添什麼妝,隻是要晾一晾羅小義。

房門緊閉,她以眼神安撫李硯,叫他喝了一盞熱茶湯。

耗著的時候,新露和秋霜也把能收拾的都收拾了。

而羅小義,在門外吹了許久的冷風,光是門口的步子聲就聽他踏了不下十幾個來回。

到後來還是李硯心軟了,覺得差不多了,她才終於點頭,吩咐出門。

出到門外,羅小義連忙迎上來。

先前隔著屏風看不清,此時他才能悄悄打量一下這位素未謀麵的大都護夫人。

棲遲身上罩著連帽的披風,映著燈火,看得最清楚的是那嫋娜的身段。

他咧咧嘴,心道可真是南方潤水浸養出來的,嫩柳一般。

正要引路,棲遲帶過手裡牽著的李硯,對他道:“忘了與你說了,這位你先前推搡過的,是我侄子,光王府的世子。”

羅小義身一僵,看一眼李硯,眼珠滴溜溜轉兩圈,訕訕地笑:“那怎麼能算是推呢,我那是想扶著他。”

說完還要伸手來扶李硯,但李硯一讓,避開了。

棲遲道:“走吧。”

羅小義如釋重負:“是是是,這便走。”

燈火漫道,城門夜開,隻為了迎接新到的女主人。

北地既然號稱八府十四州,安北都護府名下自然管轄著其他八府十四州的都督府,瀚海府是總統領所在地,是為大都護府。

光是聽聽這名字就夠氣派的,新露和秋霜在車中時不時小聲嘀咕兩句,都覺得那府邸定然是不同一般的。

這些李硯也是學過的,到後來,也忍不住加入她們,問:“真有那麼風光麼?”

“應當的,就說今日用軍儀來迎接家主,也算得上很風光的了。”

李硯想想白日遭受的待遇,心說不這樣,他姑姑還未必會上這車馬呢。

棲遲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心裡回想著的卻是白日裡的那一幕。

早知道那是他,便大大方方地抬眼瞧了。

當朝安北大都護,持劍見妻,是何等的威風呀。

她想著想著,竟忍不住勾唇笑了。

新露悄悄扯扯李硯袖口,示意他看,低低道:瞧,家主也高興著呢。

李硯咕噥:是嗎?

那可能,也是好事一樁吧。

一聲號令,馬車停下。

兩隊人馬護衛,竟然一路都未出什麼嘈雜之聲,說停便停,齊整劃一。

外麵羅小義道:“到了。”

車簾打起,棲遲腳踩到地,手撩起帽簷,看了眼麵前的府門。

耳中忽然聽見身後羅小義輕聲囑咐車夫:“記得將馬好生送還軍中。”

她留心了一下,回頭望去,羅小義已笑臉迎來,抬手做請,領他們入府。

光看府門,大都護府的確是算得上氣派風光的,匾額上的字也蒼勁有力,應當是出自琅琊顏氏的書法。

伏廷的事棲遲還是略知一二的,比如成婚時就已得知他早年父母亡故。

不出意料,進去後果然發現冷冷清清的。

一般府上沒了長者和當家做主的,就是這個情形。

她不陌生,因為光王府也差不多。

前麵是處理公事之所,並未掌燈,也沒見到什麼仆從,靠羅小義進門時從護衛士兵手上順手拿了支火把在前照路。

到了後宅,才見到幾個垂手而立的下人,亮了院中的燈火。

羅小義不好再進了,將火把交給一個下人,便要告辭了。

“大都護今夜可回?”棲遲忽問。

羅小義腳步停頓一下,露出會意的笑來:“我馬上就去為您催催。”

說完抱一拳,轉頭走了。

棲遲手指攏住披風,輕輕遮住雙唇,竟生出些不自在來。

她問那一句未必有上趕著要見那男人的意思,被他這麼一回,就全是那個意思了。

伸手牽起李硯,進了後宅,那邊新露與秋霜已先一步進到屋中打點,她進門時,正好撞見她們神色不對的走出來。

“家主,你快來看看。”

“怎麼了?”

棲遲入門,解下披風,環視屋中。

窗外風大,吹著窗棱吱吱作響,燈火不夠明亮,隻點了一盞,照亮的地方陳設簡單,且老舊。

榻上無紗垂帳,屏風描畫斑駁。

李硯就近摸了摸一把胡椅,轉頭看著棲遲:“姑姑,這地方未免有些……”

寒酸。

棲遲默默在心裡接了這兩個字,轉頭出去,從下人手裡取了羅小義留下的火把,往前廳一路查看過去。

晚間雪停,夜間複降。

紛揚雪花裡,幾匹馬噴著響鼻,輕輕刨著雪地,沒有栓繩,卻並不亂跑。

百步之外,亂石叢生間,一簇火堆漸熄。

伏廷坐在石頭上,眉目已沾上了一層風雪。

對麵幾個人冷得擠在火堆旁,牙關打顫。

都是他的近衛軍。

他將劍豎在雪中,從懷裡摸出一隻酒袋,擰開灌了一口,丟過去。

一人接了,興高采烈抱拳:“謝大都護!”

忽有人接近,雪地裡腳踩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是羅小義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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