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當官的唐璟, 便以一整天無所事事的結尾收場。
一整天裡,屋子裡除了最開始的那個小吏,就沒有一個人搭理過唐璟。
本來那個小吏能跟他說說話, 唐璟還是覺得挺欣慰的。想著這司農司並不是每個人都排斥他,起碼這個小吏還有些人情。可這最後一絲的慰藉, 在他看到那小吏跟在陳司農和李大人身邊鞍前馬後地獻殷勤後,瞬間就被掐滅了。
唐璟搖了搖頭, 笑話自己太自作多情。
等傍晚時分, 他從司農司裡頭出來的時候, 裡頭還一個人都沒有出來過。那邊的人自上到下無一不是忙得手忙腳亂的,壓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也壓根沒有來個人發現到,其實這會兒早就已經可以離開了。
走掉的隻有唐璟一個人。
出了官署之後,唐璟回頭看了司農司一眼, 他甚至已經不確定, 自己明兒到底要不要過來了。
都不搭理他, 又不給他事情做, 這樣的地方他還過來做什麼?
這般垂頭喪氣地走了一截,卻沒想到這司農司外頭都會遇見兩個熟人。且還是兩個熟得不能再熟的。
蕭衡就不必多說了,至於李尚書, 這可是鎮國公的好友,兩人時不時地還要聚一聚, 唐璟自是熟絡。
“伯溫兄, 李叔父。”被人叫住之後, 唐璟熟稔地叫了聲。
李尚書聽到那句伯溫兄之後,挑眉看了身邊的蕭衡一眼。
蕭衡沒有管他,隻淡笑一下:“唐兄今兒是頭一日來司農司吧。”
“啊……對,是第一天來。”
蕭衡立馬察覺到有一絲不妥。
平日裡意氣風發的鎮國公府二公子,若不是遇上什麼大的打擊了,是絕對不會露出這樣一副落寞的神情的。
蕭衡清楚這一點,李尚書就更清楚了,他對唐璟說話從來不會遮遮掩掩,直接就問到:“怎麼了,司農司那邊的人欺負你了?”
“沒欺負!我怎麼可能會被欺負呢?”唐璟一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高高地抬起頭,一副誰能把我怎麼樣的神情,“就司農司那邊的幾個人,可能會欺負到我頭上來?”
“哦?”李尚書輕笑,“這麼說來,你跟司農司那邊的人相處的還挺愉快的?”
“那是必須的,不是我故意吹噓,隻要我想,就沒有能跟我相處不下來。”
李尚書覺得好笑,又繼續問道:“在裡頭也做了不少事兒?”
“嗯,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由我來做的。”
“行了,我知道了。”李尚書問了這麼幾句,也早就已經摸清楚情況了。他走上前,拍了拍唐璟的肩膀:“你先回去吧,頭一日上值,又做了這麼多的要緊事,肯定早就累壞了吧。”
唐璟吸了吸鼻子:“還好,我身子骨厲害著呢,也沒覺得怎麼累。”
“沒覺得怎麼累也得先回去歇著,去吧。我們還有事情要做,就不跟你一塊回去了。”
李尚書催促唐璟先走。唐璟應付了這麼長時間,其實也早就有些精氣不足了,所以聽到這話之後也就沒客套,立馬同他們兩人告辭了。
人走之後,李尚書還盯著唐璟可憐兮兮的背影看了好半晌。
“可憐這孩子,今兒這一天,應當是受了不少委屈了。”
平日裡捧在手裡的小公子,哪兒受得了這樣的委屈?
“如果是我猜的沒錯的話,再過兩日,他興許都不會過來了。”
李尚書深知,在這小子心裡,可沒有什麼當官乃是光宗耀祖之事的想法呢,司農司這邊的人若真惹得他不舒服了,以他這隨性的做派,可是做得出說不乾就不乾的事兒。
這話,李尚書說出來也有些故意的味道在裡頭。
看到太子殿下貌似有了成算,李尚書便知道自己這話說得還算穩妥。
這事他不好出頭,不過殿下可以。
事情也的確如李尚書所料,進了司農司,處理完了公事之後,蕭衡便將陳司農給叫到一邊去了。
李尚書笑嗬嗬地目送他們離開。
旁邊幾個人見勢不好,也湊過來打聽消息。
李尚書對著他們可沒有什麼好臉色:“你們做錯了什麼事?得罪了什麼人,難不成到現在心裡還沒有個數。”
這話說著,這一群人可就覺得冤枉了:“咱們這一天天的不知道忙成什麼樣子,連官署都沒出去過,能做錯什麼事,得罪什麼人呀?要真說得罪,也不過就是今兒來得……”
那人說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等等,該不會是他們想的那個人吧。
李尚書冷冷一笑:“彆輕易把人看低了,人家背後站的是誰,你們知道嗎?”
眾人默不作聲,心裡卻還是發虛了起來。
且說唐璟那邊,打他回了莊子之後,才剛下了馬車,周圍便圍過來一大群人。這些都是莊子裡頭的佃戶,知道唐璟今兒頭一日當官,所以做完了事兒之後,便早早的在門外候著了。
看到唐璟,這些人就像是狗看到了骨頭似的,一窩蜂的都圍了過來,稀罕至極。
吉祥看到他們圍過來,也沒怎麼阻止,隻是有些怏怏不樂地站在一邊兒。
中間那些人卻已經七嘴八舌地問開了:
“少爺,您下值回來啦,累不累?”
“那還用說,肯定是累了。”另一個人搶著將話接了過去,“咱們少爺那是日理萬機,能不累嗎?”
唐璟被他們說著,都不好意思,提到自己這一天都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