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沒有?她是斷然看不中那賀家小子的,甚至揚言死都不會讓趙家小娘子嫁過去。她是把自個兒女兒硬關在房子裡,可如今呢,那小娘子絕了兩天食,瘦了幾斤肉,尋死覓活地來了一場,趙夫人就沒了法子了。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總不能真一棍子打死吧?一邊咒罵說不管,一邊兒又咬緊牙關地給女兒準備豐厚的嫁妝。這當父母的,有哪個容易了,碰上個糊塗的、為了彆人拚死拚活的兒女,那便是一輩子的擔驚受怕。你家這個,倒還沒有到尋死覓活的地步吧。”
晉王妃這麼說了一通,晉王還真被安慰了幾分。確實,他們家這個倒是沒有尋死覓活,說完尋死覓活的……好像是他自個兒。
這麼一想,晉王的氣瞬間就消了不少了。
好歹他們家還不是最慘的,他們家寶貝女兒,也做不來趙家小娘子那混賬做派。
這事兒,過去了也就過去了,晉王也沒再追著女兒發牢騷,且他自己也知道,即便是發牢騷,女兒也不會搭理他的。
至於唐璟這邊,自從他從蕭衡處聽到了天壽節將至的消息,便一直在琢磨著要給聖上送個什麼東西。
沒了這事兒,唐璟倒還是認真搜羅了一番自己的寶庫,可後來轉了一圈,也沒有一個瞧上眼的。
這些東西好歸好,卻好得太過平平無奇了,壓根送不出手來。
對唐璟來說,他最寶貝的就是這些地了,可皇上富有四海,自然是看不上這些寶貝。送地也不行,送棉花吧……倒也是不錯的,可他棉花至今還在長,花苞都還沒有長出來呢,沒到時候。
這些天為了想這個,唐璟都覺得自己又消瘦了不少。
這日恰逢沐休,唐璟在地裡轉了一圈,看了自己的棉花無恙之後,便又開始琢磨這件正經事兒了。可他這兩天腦子就跟不靈光似的,壓根也想不出來什麼好主意,如此愁眉苦臉的,叫旁邊的奉安看著都覺得鬱悶:
“少爺,您若是真想不明白,就出去溜達一圈唄。”
唐璟來了幾分興趣:“溜達有用?”
“可您在這兒苦思冥想一樣沒用啊。”
這麼兩句蠢話,唐璟聽著竟然還覺得挺有道理。
伯溫兄也喜歡外頭溜達,且還是便衣出行。他不似伯溫兄那樣,不需要特意便衣,甚至不需要換衣裳,就這麼穿著一身下地穿的粗衣粗布就出去了。
奉安和吉祥也老老實實跟在唐璟身後。
唐璟出了莊子,也沒有去彆的地方,而是去了自己莊子之外的村頭。唐璟這莊子一帶都是鄉下,不似京城煩擾。他隨意尋了一處莊子,就這般隨意地坐在村頭的田埂上,瞧著底下務農的村民。
坐得太舒服,以至於唐璟還想掏些瓜子出來。可一摸荷包才發現,自己的這些零嘴早就沒帶在身邊了。
罷了,唐璟收了手。
有些經過此地的人,見唐璟在這兒坐著,還以為他是累了,邀他去自己家裡喝些茶水。
唐璟在這一片地方都是遠近聞名的,旁人知道他弄出了陽畦,又弄出了素油,是頂頂厲害又於他們有大恩之人,自然客氣許多。
唐璟卻都婉拒了,他今兒本來就是聽了奉安的話,出來隨意溜達的。
如今四月才剛出頭,底下那些人,種的都是菘。唐璟和工部整治出來的榨油機子甫一露麵,便掀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知道那些東西可以榨油,自然又接連種了不少。如今複種菘,也是為了來日能有芸苔籽可以榨油。
唐璟本來也隻是隨意看看,可瞧了一會兒,他卻發現了一件事兒:
“這些人怎麼翻了一會兒地便回去了?”
這話吉祥他們也答不上來,故而親自過去問了一下。
少頃,吉祥從外頭回來,同唐璟道:“少爺,這村裡隻有五頭牛,各家都指著它們翻土犁地,又怕累著牛,所以才翻一會兒土,又讓牛歇息一會兒。”
唐璟聽著,麵露深思:“京城附近的農家,都缺少耕牛?”
“何止是京城啊,整個大燕也沒幾個村裡是不缺的。牛這樣的稀罕東西,怎麼可能人人都有呢。”
唐璟複問:“那等到耕種的時候,豈不是顯得更麻煩?”
“那就沒辦法了。”畢竟沒牛,要不就合用,要麼,就找地主借啊,“耕牛又不是人人都能買得起,就是買得起了,也不是人人都能供養的。這些個耕牛,本來雖說稀罕,可也不至於稀罕成這樣。可壞就壞在前麵年底的時候,大燕各地都有牛疫,拖拖拉拉到去年四月份才終於消停了,這一難,不知死傷了不知多少的耕畜,是以古今大燕上上下下都缺牛。”
唐璟兩手撐地,靜靜地看著那邊。
一個村子就這麼五頭耕牛,若是遇到農忙的時候,肯定是忙不過來了。可是要是人人都買一頭牛的話,似乎也不太切合實際。畢竟牛價高昂,家中若是沒有一點積蓄,根本買不下來。
唐璟看著看著,若有所思:
若是有東西能代替耕畜就好了。